梁齐让宋敏舒回宫禁足其实是为了保护她。相乐宫宫女说的话漏洞百出,很难让人相信宋敏舒推了婉悦,就连不常接触她二人的太后都觉得不对劲,更何况是与宋敏舒相处颇久,又情投意合的梁齐。
婉悦的父亲是翁绥翁大将军,即使没有兵符傍身,手底下的精兵依旧听命于他的指挥。如果这件事情被翁绥知道了以后到他面前闹上一闹,不管从哪个角度考虑,梁齐都得为了安抚翁绥的情绪惩治宋敏舒。反正早晚都要惩罚,与其等着翁绥提出来要求,倒不如他先将宋敏舒禁足,后者的惩罚更舒服一些,也能防止那些别有用心的人进入未央宫找茬。
宋敏舒可不知道梁齐的想法,她只觉得伤心,梁齐不信任她。
正如梁齐所想的那样,翁绥知道后立马找到了他面前,却不是要求梁齐给他一个交代,而是请求两位让他和婉悦见上一面。梁齐当然是毫不犹豫的应允了他的请求。
翁绥进到相乐宫的时候,满宜正好在相乐宫里陪着王者喝茶下棋。看到翁绥来了满宜轻轻拍了拍婉悦的手让她回神,起身给翁绥让了位置,未等他们下逐客令,自己先一步离开了相乐宫。
翁绥喊道:“婉贵妃。”
“父亲,您怎么来我相乐宫里了。”婉悦高兴地站起,“松松,快收拾收拾,把好茶奉上来。”宫女们上前将棋盘整好,收走茶盏,端上一杯新茶,默默地退出了屋子。
翁绥把屋门拴上,与婉悦面对面地坐下,看着日益圆润的婉悦问:“你与皇后的交情很好?”
婉悦带着笑点头:“皇后娘娘教了女儿许多事情,女儿很感谢她,自然而然地就跟她亲近了起来。”
“皇后教了你许多事情?”翁绥黑着脸重复了一遍婉悦的话,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怒火,低声呵斥道,“包括教你与侍卫通奸吗?”
婉悦霎时间慌乱了起来,勉强地笑着:“父亲,您在说什么,女儿听得不是很明白。”
“你现在连我都不肯说实话了吗?”翁绥怒不可遏地扬起手打了婉悦一巴掌,“那个侍卫叫郭晓柏对吧,他是你父亲先前的手下,所有的事情他都跟我交代的一清二楚的了,你竟然还想骗我。我翁家的祖训戒律你是全忘了吗?真当自己是这相乐宫里的贵妃娘娘了?我告诉你,这件事情要是被人捅出去了,我们翁家都没有脸面见人,列祖列宗都因你而蒙羞,不计后果的蠢东西!”
婉悦捂着半边脸哭喊道:“父亲教诲的是,婉悦丢了翁家的脸,愧对于父母亲的教诲,愧对于列祖列宗。可是父亲,您要知道君王身侧多寂寞,我一年见他的次数统共不超过十次,谁耐得住独守空房呢?我耐不住寂寞。您打我也好,骂我也好,可这件事情都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就算您再怎么打骂我,我这肚子也不会在一夜之间消下去。”
翁绥来回踱步着深呼吸,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尽量做到心平气和的与婉悦交谈:“几个月了?”
婉悦摸着硕大的肚子回答:“估摸着这几日就要临盆了。”
“所以昨天敏妃推你都是假的,为的就是给这件事情做个铺垫。”翁绥问,“谁给你出的主意?”
“皇后娘娘。”
“你怕不是被她当箭使,而且她的手上现在有你的把柄了。”翁绥冷哼一声,就知道满宜接触婉悦没安什么好心,“关于你肚子里的孩子,我会想办法把你兜着的,但是郭晓柏也会被调离相乐宫,你以后要离皇后远一些。对你,对肚子里的孩子都好。”
婉悦红着眼应了声:“是。”
翁绥又去找了梁齐,借着是侍卫们看护不力的借口将相乐宫的侍卫全换了一遍,把郭晓柏调到了自己的手底下,调进了翁府里。翁绥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全然不知被王肆安插在侍卫里的下属发现了,并且全部禀告给了王肆。
在婉悦临产的那夜,梁齐忙于政务无法亲自到场,为了表示对婉悦的重视,特地派王肆到相乐宫代替他等候。
翁绥急的在庭院里徘徊不停,王肆甩着拂尘上前同他问好交谈。二人本是在讨论梁齐,哪知王肆突然话锋一转,将话题引到了婉悦身上。“虽然说皇上的确是因为政事繁忙,才无法亲自到相乐宫等待皇子的降生,但依老奴来看,来了还不如不来,毕竟肚子里的孩子不是自己的,没必要在这傻傻地等。”
翁绥一下子瞪大了双眼,王肆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是在故意诈他,还是真的有证据在手?翁绥咽了咽口水,虽然心里慌张的不得了,但面上依旧装的淡定:“王公公,饭可以乱吃,但话不可以乱说呢。”
“老奴可不是乱说话的人。皇上也亲口怀疑过婉贵妃肚子里的孩子,托老奴去调查真相,结果还真给查出来了。就是手里头的证据,还没来得及呈给皇上过目,翁将军不妨猜一猜皇上知道后的表现会如何,说不定还可以提前想好应付的方式。”
“你开个价吧。”翁绥说,“你手上的证据值多少。”
王肆忽然就笑了,“老奴就喜欢和翁将军这种聪慧的人讲话。我要的不多,您只要答应我一个要求证据什么的,我保证会在今晚消失。你要无条件的与我合作。”
翁绥呆愣了几秒。王肆的作风手段他很清楚,“合作”肯定不是普通的合作,要不然王肆没有必要专门提一句这个。他能拒绝吗?他不能拒绝。眼下朝廷中不是只有他一个大将军,如果他不答应,王肆将这件事情给禀了上去,他会因为欺君一事而连坐被贬,要想东山再起就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他只能答应王肆。
王肆对翁绥的表现很是满意,将袖袋里的书信拿了出来,用火折子烧毁。一直候在远处的小宦官拿着一封书写好的协议和印泥站到了翁绥的面前,让翁绥印了指印。原来是有备而来。
翁绥拇指在印泥上沾了沾,在纸上摁下指印的那个瞬间,屋里忽然传出几声婴儿娇弱的哭啼声。
婉悦生了一位小公主。
王肆把协议折好收入怀中,对翁绥行了个礼,恭敬的说:“祝贺翁将军喜迎一位外孙女。奴才此行的目的也完成了,也该回去向皇上禀报好消息,就不在这打扰您与婉贵妃了,先一步告辞。”
太后将王肆的举动看在眼里,却没有上前挑破。
她有她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