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纵有明月相伴,这夜依然孤寂。
西北望,妖怪大道中一群沧月狼正登高处,头向东南,明月悬于狼首。头狼吼啸,群狼附着。
头狼转身背对月光,朝着群狼低啸了几声。像是在告诉群狼自己即将远行,可在群狼眼中却更像是死别。狼群会意了头狼的意思,知道了自己的使命。
护卫狼回头望了望身后不远处,低吼几声告诫狼群时间不多。头狼看了看来的方向,知道密林深处的大妖已在不远处,它微眯了眯眼,像是作出了什么重大决定,随后发出一声震颤山林的吼啸。
群狼得到命令后开始四散奔逃,而头狼也朝着一个方向狂奔而去。虽散,虽逃,但狼群却没显出一丝慌乱。大妖在后紧追不舍狼群宿命可想而知。狼群懂得蝮蛇螫手壮士解腕的道理,带着慷慨就义的心绪四散奔走咆哮,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拖延敌人吸引敌人。
群狼将赴死,头狼或逃出生天?
密林深处,群狼哀嚎。乌云从中,明月高悬。
轻云可蔽月,而浊云不可,群狼可赴死而狼王却一定要独活,群狼知道狼王带走的正是它们的月,它们的希望亦是它们的使命。
月是孤月,狼是独狼,一狼独走雪月中,是画?还是景?古今多少看客,却悟其中不透。
奇山方向一更夫手持更锣,远远眺望妖怪大道:“天狼啸月,大势将乱,又有多少苦命人,惨死异乡纷乱中?”说完更夫竟拿出几枚铜钱掷于锣面像是在卜卦:“闲散了几十年,这下真的有事可做了。”
三日后的夜间,奇山西北向,风起,迎风而来的是一阵阵刺鼻的血腥味。
林间小屋中有三人,一人磨刀,一人抚琴还有一人正烧着炭火。
只见那黑脸正在磨刀的汉子,鼻子微嗅后,突然暴起:“是血腥味,离这儿恐怕有三里地。”正在抚琴的女子黛眉微皱:“死杀猪的,你大惊小怪个什么,扰了老娘心情。”
被叫杀猪的黑脸汉子憨憨的笑了:“嘿嘿...这不能怪俺大惊小怪啊,整天搁这待的都快淡出鸟了,刀都要磨烂了正愁没有能让我挥刀的人咧。”
女子顿了顿随即问道:“等等,你是说有人上山?”
“那可不,这血腥味主要来自野兽其中有一丝丝人血的味道也没能逃过俺的鼻子。”
烧火的红脸汉子哈哈一笑:“我说你这鼻子那是比狗还灵啊。”
杀猪的本就是个黑脸被烧火的一说脸变的更黑了:“臭铁匠你是手痒了吧,俺新磨的刀正愁没人比划咧。”杀猪的正说着就拿起手中那把漆黑的杀猪刀对着铁匠磨刀霍霍。
铁匠哈哈笑道:“我们还是先去瞧瞧看吧,花魁你还记得打更的临走前和我们说过什么吗?”
花魁道:“暮雨潇潇西北望,岂应弯弓射天狼,你是说天狼星即将北临奇山?”
“且去看看再说吧。”
三人循着血腥味很快朝西北方向奔去,不消片刻便赶到了事发地点。
明月相伴,夜间并不是太黑,月光下一头银色的巨狼正于一只斑斓猛虎搏斗。巨狼足有小牛大小,但猛虎却更大足足比的上一头成年的骆驼。
狼的身体和头上布满了可怖的伤口,可伤口却早已结痂,显然不是新伤。反观老虎身上流着红色的血与黄白两色虎纹映在一起,在夜里显得特别扎眼。
老虎见形势不妙,慢慢后退隐入了夜色中,在森林里受伤有时候便等于死亡,这道理老虎想必清楚的很。
银色巨狼嗅到了屠夫等三人的到来,像是受到了惊吓发了疯似的狂奔,只可惜转眼间便被三人追上。三人围着巨狼竟一点也不怕狼,反而狼却有些怕这三人。
屠夫围着巨狼瞧了又瞧:“这什么品种?俺从来也没见过,这畜生倒聪明的很,知道不是俺们对手。”
花魁白了白屠夫:“我说你瞧了半天怎么就看不见狼背上的婴儿,原来你琢磨这小畜生去了。”
狼背上确实有个婴儿,看上去才几个月大小的孩子居然被绳子捆在狼背上。这件事哪怕是从教书先生嘴上说出去的,也不见得有几个人会信。
屠夫道:“谁说俺没瞧见,不就是个小娃子吗有啥好稀奇,这畜生才稀奇哩,银色的毛,头上还有一个月亮,漂亮的紧。”
花魁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还是个母的哩,你赶紧下山去找个媒婆说道去。”
屠夫的脸更黑了,但他却又不敢驳花魁的话。
花魁又道:“这婴儿我们该怎么办?还有那打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屠夫此时又跳起来道:“婴儿扔了喂老虎,狼带回去......
他话还未说完,只见那银狼对着他呲牙咧嘴的,像是要和他拼命的架势。银狼紧张的往后退了几步,屠夫精通兽性,他知道狼往后踱步是即将发起进攻的信号。
屠夫咧了咧嘴:“咋滴,小畜生还想咬我呐。”
铁匠看了看屠夫笑着道:“你说这小娃没啥稀奇,可我瞧着却稀奇的很呢,稀奇到连畜生都不惜代价保护他,看到狼身上的伤口没,这伤口已经结痂说明银狼受伤是几天前的事,很明显银狼为了保护小婴儿差点豁出命来,连续奔走肯定需要食物,哪怕是这样狼都没有打过小婴儿的主意,你说是不是稀奇的紧?”
铁匠一说话两人都似反应了过来,花魁道:“既然这小婴儿这么稀奇,那咱们不如把他养大,看看他长大之后能不能比咱们这些个老东西还稀奇。”
话音刚落下,只见那银狼低下头,用脸不停的蹭花魁的靴子,看样子似乎很赞同花魁的建议。
奇山里的人不多,但个个都稀奇古怪,所以这些人便走到了一起,想必是臭味相投吧。
“这小娃子你们且就养着吧,总之这畜生归我了,我得将它训的比人都聪明比妖怪都厉害,以后啊......话还未说完就被铁匠打断:“以后啊,也好让这小娃子有个伴儿。”屠夫虽嘴上毒辣,可心肠却是软的,这么小的婴儿扔去喂老虎任谁也忍心不得。
“哼!”屠夫冷哼:“你娃子咋就把俺算的那么清楚哩!”
“好歹书生也教过我些东西,连你这猪脑子也算不准不如回乡下放牛去好了。”
屠夫不但没有生气反而阴笑了起来:“你们说,我们把这娃子带回去应该怎么向他们四个解释?”
花魁道:“你又想出什么馊主意了。”
屠夫笑的更贱了:“你看啊,咱们不如这样......
花魁道“不行,这样绝对不行老娘不要面子的吗!”
铁匠打趣道:“你要骗别人或许可以,但你莫要忘了,那说书的张大炮可是比鬼都精,那穷书生洛叶比神仙都能掐会算,你要骗他们只怕反被他们骗到连裤底都赔进去。”
屠夫不屑道:“只要你们配合好,别露出马脚,俺就不信真就骗不着他们一回,反正在山上也没鸟事,事成之后总归少不了你们好处的。”
林子里的讨论声此起彼伏,直至天亮才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