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秦琦受罚,虽然心有不甘,但是为了明日的那口粮食,她只好乖乖在自己的书桌前抄写《诗经》,好在这些经典书籍喻怀白都有给她备上,放在房间角落的书架上。
奇怪,这个死冰川是早就知道我有这么一天,才给我买了这么多的名家经典放着吗?
“王羲之要是有幸能一阅你的字迹,肯定会对你甘拜下风。”
喻怀白在秦琦的身后看她写了一篇《关雎》,那字迹可谓是令人称奇,它们歪歪扭扭地叠在一起,还此起彼伏的,一点都不整齐。
甘拜下风?夸我吗?
秦琦歪头审视自己抄写的这篇,洋洋洒洒肆意至极,确有王羲之《兰亭集序》的风范!
“有时候,我也挺佩服你的自信的。”
看秦琦对自己的杰作十分满意的样子,喻怀白摇摇头走出她的屏风外,为她倒了一杯茶水放在入门处的圆桌上。
圆桌上还放着两三盘糕点,是喻怀白在学院厨房支付自己的男色从厨娘大妈那里得来的。厨娘大妈在这满是青春男子的学院里当差也有好几年了,像这么俊朗有气质的小伙子还是头一回见,不禁拿出了最好的吃食给他。
如此来之不易的糕点,没有辜负他的付出,此时正极力地散发它们的香味频频引诱着秦琦。
“还是简体字好啊,这隶书我还是用毛笔,写起来简直要断手!”
秦琦揉着酸痛的手腕来到圆桌前,伸手轻轻捏起一块,见喻怀白没有制止她,便狼吞虎咽地吃起那些糕点,噎住的时候再喝两口桌上的茶水。
突然从紧关的房门上传来拍打声,此时已是月色甚深,秦琦迟疑了一下,没有开门。再看坐在对面的喻怀白稳坐泰然之势,仿佛已经知晓来者是何人。
房外的人见屋里没有动静,便更加用力地敲打房门,并大喊道:
“秦琦你在不在?快开门!”
这声音怎么有点耳熟?听着也不是梁山伯与祝英台啊?
秦琦起身去开房门,马文才英俊的脸庞赫然出现在她眼前,虽然已经见过一面,但是她仍然被这优秀的颜值秒到。
“马文才,这么晚了你来是有何贵干啊?”
虽然你长得帅,但是我们的进展会不会太快?才刚认识就深夜上门?
秦琦吞下手里最后一块糕点,并咽下喉咙源源不断生出的口水和内心的邪念。
而看到站在门外的马文才,喻怀白那脸色就不怎么好看了。
“这不是那位老夫子罚了咱俩抄经书吗,我没有那种东西,我不吃斋念佛的,就想来看看你是否有,借我抄抄。”
经书?吃斋念佛?这小子莫不是以为《诗经》是那种经文吧?他是怎么考到第二十名的?这考试有黑幕!有黑幕啊!
“有是有,但我还没抄完。和你同住一间的同学没有吗?”
“另外,《诗经》不是阿弥陀佛的经书。”
想来这学院里恐怕也就只有你和我没有准备这些经典书籍了,他俩真不愧是并列榜尾的同僚。
马文才径直走入房门,坐在圆桌前,想拿起茶杯喝一口却被喻怀白皱着眉头拦住。
“诶,那杯子是我的,你拿个新的。”
关上房门的秦琦回头看到马文才拿自己刚喝过的茶杯要喝,幸亏被喻怀白拦住。她一手护住自己的杯子,一手给他取了个新杯子。
“我自己住一间啊,没有同住的人,所以就来找你喽,咱俩同病相怜嘛!”
不得不说,马文才说完话咧嘴笑开的样子很青春、很爽朗、很有感染力,让她看失了神。
不过,同样是吊车尾进来的学院,凭什么这小子能自己独占一间房,而她只能和喻怀白共住一间?不公平啊!
原本学渣之间的攀比都是在这种生活细节上的,嫉妒使秦琦失去表情管理。
“你若是不肯借的话,我就哭给你看哦。”
以为秦琦失控的表情是因为她舍不得借书给他,马文才对她撒起了娇来。
等等,马文才原本就是这种人设的吗?这个故事发展怎么好像有点不一样?果然童话里都是骗人的吗?
秦琦挪动身体,悄悄地与马文才拉开距离。
“我借我借,我没说不借,但是我自己的份都还没抄完呢。”
“喻怀白,你还有《诗经》吗?赶紧借给他吧。”
有是有,但是我有也不借!
喻怀白向秦琦摇摇头,表示他没有多的《诗经》借给马文才。
见此,马文才揉着自己的脸蛋对着秦琦做鬼脸,正想开口说话就被秦琦抢先。
“那这样,我们一起抄吧。”
“好,事不宜迟,咱快进你屋里去抄。”
什么?!进屋?!
喻怀白猛地抬起头来看起身准备进秦琦屋里的两人,赶紧出声制止道:
“屋里坐不下,你们就在这厅中写。”
闻言,马文才乖乖地退回圆桌前坐下,等待秦琦从屋里拿出笔墨纸砚和《诗经》出来。
在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二人都抄得忘我,也坐得很近,而喻怀白就这样同二人一起坐在圆桌旁,一动不动。
终于写完最后一个字,秦琦放下手中的毛笔,揉了揉酸痛的手腕,从忘我的境界中解脱出来。
看着坐在对面双手抱胸、闭目养神的喻怀白,那画面无限美好。
月光不甚,烛光相助,在这朦胧之中,喻怀白纤长浓密的睫毛如同羽扇一般令人嫉妒,高挺的鼻梁搭配若脂红唇。
这般模样,要说天仙下凡也不过如此,马文才在他的面前根本就黯然失色。
感受到一道炽热的视线盯在自己身上,喻怀白睁开了双眼,一见那目光的主人是秦琦,他双眸放柔。
“写完了?”
“写完啦,你看!”
秦琦像小孩子献宝似的把自己的杰作递给他看,希望得到他的认可与夸奖。
“嗯,写得不错。”
更多的话,他是说不出口了,因为他即便想鼓励她,也因为这客观事实的存在而无从下手。
然后喻怀白转而对还在埋头奋笔疾书的马文才下逐客令:
“月色甚深,明日还要早起去学堂,既然秦琦已经抄完了,你便拿回去抄吧。”
他迫不及待地将所需用具都整理好,连同《诗经》一起合上,还为马文才开了房门。
遂,马文才乖乖地走出房门,耳听身后“砰”的一声,房门无情关上。
“那秦琦,明天见啦!”
马文才这时才回过神来,回头对着房门喊道。
门口的喻怀白扫了一眼正在欣赏自己字作的秦琦,见她没有回应外面的人,便安心地回到卧房里去。
翌日,陆夫子收到这两个问题学生的罚抄作后,闭上了双眼,只觉胸口处有股暗流涌动,大概是一口老血吧!
“我也算是阅字无数,糟糕的字也见过不少,但画图的倒是没见过,今日一览二位佳作,乃我大幸也!”
陆念凭捂住胸口,缓缓说道,引来哄堂大笑。
秦琦拿着毛笔杆子敲了敲马文才的桌子问道:“马文才,你写得很差吗?”
马文才挺直身板转头一脸无辜地看着她,满脸的表情都在说:“怎么会?我娘每回都夸我的一字值千金啊!”
而且府里的丫鬟小厮也都夸自己的字写得太好,堪称“字圣”。
秦琦扯了一下嘴角,哦,你娘夸你一字千金,我娘还夸我倾国倾城呢!
突然有点想妈妈了。
情绪是来得如此突然,她红了眼眶,蓄满了泪水。
“你,你怎么哭了?”
看到秦琦擎满泪水的眼眸,马文才乱了阵脚,他赶紧扯着自己的衣袖要为她拭去泪水。
“怪我怪我,字写得太好,让陆夫子嫉妒了,还连累了你。”
闻言,秦琦破涕而笑,挡开马文才伸来的手,自己擦了泪。
这马文才到底是什么自恋的神仙少年啊!
“笑了好,你笑起来比较英俊,哭的时候就是个丑八怪。”
马文才被秦琦挡回来的手转而拍拍她的肩膀,对她既夸又损。
也许是入秋了,凉意渐深,二人突觉后背阴森。
“静坐,听讲。”
从右侧角落传来喻怀白毫无情感的嗓音,秦琦与马文才都不自觉地抖了哆嗦,然后乖乖坐好听陆夫子枯燥的讲学。
就这样被喻怀白的气势压制住,端坐着的二人好不容易才熬到了午休时间,便勾肩搭背准备去食堂吃午饭。
“我的小厮当时去那榜前看了一遍,没瞧见我的名字,他识几个字,但就怕是自己看漏了,来回又看了好几遍。”
“我当时也是找了一遍,人家跟我说我录取了,我还以为那是他在耍我,把我气的。”
“可不是嘛,小厮回来同我说我没入榜,我说怎么可能?把他教训了一顿后,便自己去看榜。这一看,呦呵,有趣有趣,甚是有趣!”
“呵呵,有趣有趣。”
秦琦尴尬地回他有趣,心里却想起那时自己还在吐槽怎么会和大反派并列,太晦气。
而看着秦琦与马文才一路热聊,某人的头上都生烟了。
吃饭的时候,二人也坐在一起,聊的还是入学试的事,完全没有注意到坐在对面的喻怀白脸色有多差。
“学费还未上交的学生,这几日都赶紧去交了。”
饭后,陆夫子向秦琦扔来了一颗炸弹,炸得她面目全非。
“陆夫子,冒昧的问一下,学费几多?”
“自己上账房那问去!”
一向不讨陆念凭喜的秦琦,自然在他那里得不到答案,她倍感自讨无趣地瘪了瘪嘴。
低头见碗里还有几块肥肉与一根鸡腿,秦琦狠下心来将鸡腿夹给了喻怀白,并为对方送去了一计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