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马文才怪怪的,祝英台说不出他到底哪里怪,反正不是怪可爱的。不过大家都习以为常了,毕竟他本身就是这么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每回在课堂的时间,她的后脑勺总是热热麻麻的,她可以明确地感受到来自坐在后排的马文才那温度犹如岩浆的视线。
就算是在路上恰巧相遇,马文才也会特意挺直了腰板走过她的身边,仿佛在提醒她:你个子真矮!
在食堂吃饭的时候,马文才总会盯着她然后狠狠地咀嚼着嘴里的食物,哪怕这口吃的是入口即化的鸡蛋羹。
“马文才,你最近牙不好吗?”
他这么奇怪的举动其他人真的很难不察觉到,所以好奇的秦琦随口问了下,她心想马文才该不会是失恋了就又精神失常了吧?
“你是在关心我吗?”马文才一口吞下嘴里的鸡蛋羹,欣喜地对着她露出爽朗的笑容。
“没有没有,是我多嘴了!”看他一脸春光灿烂的笑,秦琦深怕他误会了自己的心意,于是迅速往身旁喻怀白的位置缩,连连摆手强烈否认。
看到她躲避自己唯恐不急的架势,马文才落寞地垂下肩膀、耷拉着脑袋。唉,爱一个人真难,爱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更难!
一张饭桌上,坐着莫名背锅的祝英台、不知道发生什么的梁山伯、表白被拒的马文才、怕自己太过迷人的魅力伤害到别人的秦琦,以及因为秦琦要躲马文才而避往自己身边,心里美滋滋的喻怀白。
“梁兄,饭后有空吗?我想与你聊聊。”现在也只有梁山伯可靠些了,马文才病急乱投医地约他想讨论一下现在的情形。
面对马文才突然的邀约,梁山伯微微惊讶,但鉴于这几日看他对英台的态度不是很好,他觉得有必要和马文才好好聊聊。
马文才豪华单人宿舍。
“文才,这几日你可是在与英台置气?”不管如何,他不喜欢见到英台受到马文才的压制,而且明明英台人这么好,他值得大家的喜爱。
梁山伯擅长泡茶,在马文才的房间里也不例外,他为马文才斟了一杯茶,只见马文才一饮而尽,那气势更像是在喝酒。见他如此豪迈的喝法,梁山伯也是摸不着头脑。
“你可知秦琦……秦琦他喜欢的人是谁!”马文才自顾自的闷闷地说道。
秦琦已有爱慕的人了?想来也不是多么讶异,梁山伯虽然一心只读圣贤书,但他对男女之情也是略有所闻。他刚想开口问问秦琦喜欢的人是谁,马文才就自己揭秘了。
“便是祝英台!”
“什么?!”这个人选答案犹如晴天霹雳砸在梁山伯的脑袋上,他还以为……会是某位女子。可怎么会是英台?
“梁兄,我高兴啊!”马文才高兴的是秦琦对于龙阳之好没有偏见。他高兴的是,他有机会去追求秦琦的喜爱。
闻言,梁山伯心想,茶也能醉人吗?或者说,马文才可真是一个很乐观的人啊!
马文才捏着茶盏在眼前端看,茶当然不能醉人,可是爱能,它让所有沾上爱的人都醉得忘乎所以,甚至有时候连自我都迷失了。
“即是如此,近来文才你又为何针对英台,其实此事也怪不得他。”毕竟被别人喜爱是一件被动的事,他并无法左右别人对自己的情感。
“对,但我不怪他怪谁?嫉妒已经使我失去了理智!”总要有个对象可以让他扎扎小人,消消气吧?
祝英台连连打了几个喷嚏,她抱着自己的肩膀上下快速搓了搓,低头喃喃道:“看来是昨日夜晚时分出去赏月感染了风寒,不知梁兄在马文才那里有没有得喝几口热茶暖暖身子。”
祝英台正想着他,他便出现了。
梁山伯走进庭院,他刚刚路过莲花池的时候看那池中萧条,心中感叹不愧是冬天。除了绵延大雪以外,四周的红砖瓦片在薄雪底下看起来也褪去了颜色。
但当他踏入庭中,却突然感觉一切都明亮了起来,因为有祝英台在房门口等他。
“梁兄,马文才那家伙没有为难你吧?你们都聊了些什么?你怎么也没有多穿件衣服出门?屋里烤着火,快进来暖暖!”
祝英台伸手拉着他的手臂急急让他进屋,就怕他冻着,只因刚刚突然下了一场小雪,淋了雪不好。
她一连串的问题让梁山伯不知从何答起,脑子里只回忆着刚刚马文才说的劲爆消息,他坐在木椅上陷入沉思。
相处了小半年,祝英台也已经从梁山伯那里偷师成功,她现在泡的茶也能入口了,但她发现就她泡茶的这阵功夫,梁山伯的姿势都没动过。
“你……你可知道……”
现在他欲言又止的,硬是问不出来想问的问题,把祝英台给急得茶也不泡了,就等着听他的下一句话。
“我知道什么我知道?你快说!”
横竖都是要面对的,梁山伯眼睛紧闭不敢看着祝英台,然后才大声说道:“你可知道秦琦在爱慕着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杠铃般的笑声从祝英台的口中爆发出来,她笑得肚子疼,只好双手捂着肚子以盼能控制一下自己被刺激到的笑穴,千万别因为大笑而窒息致死。
“你说什么?我可是有听错否?是谁爱慕我……是秦琦吗?”
太好笑了,怎会有这种传言流出,竟还连梁兄都耳闻了!不愧是仁诚学院,遍地都是人才!
梁山伯目瞪口呆,以往英台随有些跳脱俏皮,也不曾笑得如此豪迈,这模样还有点像那个浪荡不羁的马文才。
“确实是秦琦没错,你冷静冷静,我知道这确实会有点冲击……”梁山伯把祝英台笑到岔气的状况归结于他是得知自己被同为男子的好友爱慕,而受到了一点思想冲击后的行为混乱。
“梁兄,此事你是听谁与你说的?这完全不可信!”
祝英台将倒满茶水的茶盏从嘴边又拿开放下,她怕这口茶还没咽下去就会喷出来,于是忍着口渴坐等他的答案。
“此事……此事……”
此事究竟要不要从头至尾的都告知英台呢?梁山伯思虑再三便决定对他和盘托出,因为他与英台早已结为兄弟,自然不分你我。
听完整个故事,祝英台已经笑得没力气了,她算是明白了,这一切都是从喻怀白那里开始歪的!可她没想到喻怀白看起来就是与世隔绝的样子,竟会加入其中,还把事情搞乱了。
“梁兄,我与秦琦确实是可秉烛夜谈的好友,但她心中所爱之人并非是我。也对,当时面对马文才的突然提问,喻怀白不敢说出实情也可以理解,毕竟秦琦所爱慕的人便是他!”
喻怀白,我想,这个黑锅还是你自己来背吧,我可承受不起。
把黑锅甩掉后的祝英台终于喝上了第一口茶,她端坐在圆桌前,将这个假消息向梁山伯编圆。
“梁兄,实情其实是这样子的……”
秦琦偶尔会邀请祝英台去她的房中做客,实则是带她到在后山中偶然发现的一处温泉里洗澡,而那时秦琦就会在外围为她看守,以防有其他学院的人误闯。
当然,以上实情她不会跟梁山伯说。
“秦琦她常与我在她房中畅聊,有一日她面带忧虑,我缠了她好一阵子才令她袒露心扉。”
“原来她爱上了与她同住的喻怀白,同为男子,这使她难以承受这份爱慕。她每每忍不住要与喻怀白坦白的时候,都会因害怕再也做不成发小的缘故而停下。”
“所以她也就只能同我说一说,排解一下心中的忧愁了。”
这样的惊天大瓜让梁山伯吃得猝不及防,他一盏又一盏的喝着茶。
“那喻怀白他……他可知道?”
“他怎会不知?他们二人朝夕相处的,又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发小,一个眼神就能洞察到彼此的心意了。”
渴死了,祝英台倒了一盏茶一饮而尽还不够解渴,她觉得自己编故事的能力可以去茶馆说书了,说不定还能赚不少钱。
“正是他早已知晓秦琦的心意,才会在马文才问他秦琦心仪之人的时候,说成是我,八成是他不敢面对秦琦,且害怕招马文才的嫉妒吧。”
“你也看到了,自从马文才得知秦琦喜欢的人是我之后,他近日来看我的眼神仿佛就要吃了我似的!”
梁山伯点点头,这几天不光是木讷的他,全学院的人差不多都感受到了马文才对祝英台隐隐约约的敌意,但他们不知这实则是嫉妒。
他对秦琦说道:“那我还是替你去和文才解释清楚吧,不然你这连吃饭也要被他瞪着吃,多难受啊!”
“好!”
梁祝二人果真是绝配,他们并没有在担心喻怀白的安危。
所以在不久之后,学院里又流传着马文才看喻怀白不顺眼的流言,并且被一一证实。
它可以是发生在食堂里。
“刘婶,麻烦您帮我打刚刚那个面部失去知觉的人打过的以外的菜,我不和他吃一样的。”
它也可以是发生在课堂之上。
“陆夫子,我还有一篇诗文不是很明晓,可否请角落那位孤高的同学来讲解一番?”
它更可以是发生在澡堂之中。
“哎呀,这是谁的浴巾?我不小心给弄湿了,下次可别乱放了,否则我还会弄湿它!”
对于这一切,喻怀白并不为所动,因为他将这定义为失败者的挽尊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