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实又给了倾璃一个大大的耳光子。
虽升为了云闲院药房的医女,但这日子虽能见到云初尘,却没有任何近身的机会。
而所谓的医女,也不过是在云闲院的药房,识识药,晒晒药,再看看一些药理知识。
这日子闷闷沉沉的过着一天又一天。
这会儿,倾璃依靠着药房大门,席地而坐,顶着当头烈日,居然打起了盹,可见医女的工作是有多清闲与无趣。
“白芨,白芨,怎么就偷起懒来了,今日的书看完了么?”倾璃迷迷糊糊中,正要进入深度睡眠,肩膀便被人使劲地摇晃着。
不用想,掐着脚指头都知道是砂仁那小子。
倾璃睁眼,重重地对着那手就是一顿狠拍:“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昨日的知识你还没背好吧。”
砂仁的手躲得及时,清脆的巴掌声没有如约而至。当然,这也不奇怪,毕竟相处了这么些天,同样的戏码不知上演了多少次。若要是再被打中,怕是个不长脑子的傻子了。
砂仁见倾璃那鄙夷的眼神,噌的一股小火燃了起来。他卷起手上的书,对着倾璃的头就是一砸:“你这眼神,真想把你给戳瞎了,窝火!”
见状如此,倾璃不恼,清爽地笑了:“那我们来吵一架吧!”
砂仁推搡了倾璃一把,就着她身旁的空地席地而坐,大大咧咧地道:“去去去,一边去,好男不跟女斗。”
倾璃见砂仁不上套,顿时兴致缺缺,眼里的鄙夷更深了几分:“啧啧啧,得了吧,说着好听极了,不就是吵不过我嘛。”
可话才落,她脑袋上接着就是一记暴栗:“就嘴皮子厉害,吵个架都能把你嘚瑟的。”
闻言,倾璃不乐意了,这吵架也是有技术的好吧,这般想着,满脑子的长篇大论早已准备就绪,随即倾口而出:“那可不,吵架也是讲究学问的,正所谓汉字文化博大精深,这说的每一句话里的每一个字都得拿捏得当……”
倾璃喋喋不休的声音,让砂仁顿时觉得脑壳一阵生疼,他赶忙将手里两本书的其中一本抽出,塞至倾璃怀中,将倾璃的长篇大论迅速打断:“行了行了,赶紧的,好好读书,小心公子抽查,到时候你答不出来就得挨罚了。”
倾璃拿起被塞在怀中的医书,将那书本胡乱地翻了翻,心里顿时一顿烦躁,这几日的日子不是她想向中的那样啊!按理说不应该是她得到云初尘的赏识,然后晋升成贴身婢女吗!再不济虽当个医女,但平日也由他亲自教导啊!怎么就变成了每日一成不变地晒药和看医书啊!
越想越焦躁,越想越堵得慌,倾璃将书“啪”地一声,重重合上,而后抬起一只手撑着半边脸,视线落在一旁的砂仁身上,忽地,宛如一个没有感情的背诵机器,说着:“砂仁,味辛、性温,归脾、胃、肾经,可化湿开胃、温脾止泻、理气安胎……”
砂仁霎是觉得奇怪,问到:“谁让你说我了……”
倾璃闻言,随即换了另一味药材:“那白芨,味苦、性微寒,归肺、肝、胃经,可收敛止血、消肿生肌……”
砂仁这下更是被倾璃莫名其妙的言行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茫茫然然又问到:“谁又让你说你自己了……”
这下,倾璃直接扔了砂仁一记超长大白眼:“那你说,要让我说哪味药材?”
砂仁看着倾璃这纯度极高的大白眼,这下更懵了,抬起双手捧起倾璃那胎记占满了右半边的脸,担忧地左看看右瞧瞧的,似是要找出些什么端倪:“你是不是这些日背书背傻了,怎么这么莫名其妙地自言自语?”
倾璃暴躁上头,非常不客气地“啪”地一声,将砂仁的手打掉,随即匆匆从腰间带里掏出一面小巧的圆镜子,赶紧瞧自己刻意扮丑而画的右边脸大胎记有没有被砂仁这惊惊乍乍的家伙给搞没了。瞧见那火红的大胎记还完完整整贴合着自己的右脸,倾璃才安心悠然地将镜子放回腰带内侧,继续与砂仁拌起嘴来:“去你的自言自语,你才傻呢!刚谁说的怕公子抽查,我答不出来会受罚的?我这不是在证实自己的能力么?”
砂仁这下懂了,随之而来的是不屑之语:“那你背的这有什么,我也能背,你和我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再不知道这两味药的药理这不是智障么?”
闻言,倾璃嘴角上挑,砂仁的话她早就猜到了,她自信满满地道:“那你随便挑一个来考我。”
砂仁这会儿倒是没有回嘴,沉思着,平日里倾璃的好记性他历历在目,可那也是从倾璃口中得知她已将药材知识背好,但自己并未亲眼所见。可药材之多,他每日看书都记不下几个,这倾璃真有她自己说的那般将内容记熟了么?说不定那是她为了揶揄自己而说的大话呢?这般想着,砂仁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揶揄回倾璃的机会,他将手中的药材大全翻了翻,刻意挑了个生僻的:“嗯……荜拔!”
哪知倾璃眸光一闪,张口既来:“荜拔,味辛、性热,归脾、胃经,可温中散寒、下气止痛、醒脾开胃。”
见倾璃话不带断的,砂仁不服,又挑了个生僻的药材:“地锦草!”
倾璃黛眉一挑,自信满满:“地锦草,味辛、性平,归肝、大肠经,可清热解毒、凉血止血。”
眼见倾璃如此自信,砂仁不知是羞愧作祟还是钻牛角尖惹的祸,不服更甚,仔细地挑了个更是生僻的药材:“鹅不食草!”
闻言,倾璃骄傲的“哼”了声,毫不慌乱,慢条斯理道:“鹅不食草,味辛、性温,归肺经,可发散风寒、宣通鼻窍。”
砂仁:“……”
空气陷入了短暂的宁静。
见砂仁不语,倾璃神气极了:“刚才谁说抽查时,谁答不出来,谁会被罚来着?”
砂仁这下终于完全信了倾璃的平日常说早已背熟的话,惭愧在心中堆积得越来越高,没好气道:“得了得了,就你脑子好使。”
倾璃见砂仁如焉了的黄花,生怕将这小子对医理的兴致给打击没了,收敛了些许神气,悻悻而道:“这好脑子爹娘给的,怪我咯~”说罢,话锋突转:“不过话说回来,公子是不是曾经得过什么大病,要不怎么咱们的名字都是药呢?”
话落,砂仁立即朝倾璃嘚瑟得扬起了下巴,方才的打击与消沉不复存在:“嘿,这你就不懂了吧~”
倾璃见砂仁状态转变得如此之快,朝着他就是一脚:“快说!”
砂仁看着自己裤腿上出现的完整的鞋印,气不打一处来:“你这是问人的态度吗?”
回答他的,是倾璃面无表情地死死盯着他的眼神。
空气再次陷入短暂的宁静。
砂仁如坐针毡,终于顶不住倾璃不带情感的死鱼眼神,举手投降:“行,我说,我怕了你了。”说着,他将脑袋凑近倾璃,含着浅笑,神秘道:“你可知江湖上传的天下第一神医是谁么?”
倾璃不带思考地脱口而出:“公子呗。”
砂仁:“……”
倾璃见砂仁不语,惊乍了下,她随口说的,这就被她说中了?
砂仁郁闷:“你知道那你还问我?”
“……”倾璃这会儿也郁闷了,解释道:“不知道,见你问得这么神秘又骄傲的,瞎猜的。”
砂仁:“……”
见砂仁再次无言,倾璃有些不可思议:“就这样?就因为公子是神医,所以咱们都是公子的药?”
话才说完,倾璃脑门就被砂仁戳了一记,为云初尘抱了不平:“嘿!你这话说的,咱们是公子的家仆,什么药啊!咱们这些人,哪一个不是出身卑贱的?公子赐咱们名字,是让咱们放下过去,重获新生,在这好好过日子呢!”
砂仁这般正义言辞,倾璃不为所动,面无表情地问到:“那你说公子赐咱们的名字都是什么?”
砂仁:“药材。”
倾璃:“那不就是咱们都是公子的药材咯,我有说错吗?”
砂仁:“……”
字面上好像也没有什么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