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很久之后，其实，如果关荷不主动提起来，苏词几乎就已经忘了自己曾写过一封热烈的情书，很倾心过一个叫梁思嘉的女生。
“对了，梁思嘉转校了。”
苏词停住正在推单车的动作，一脸莫名，对关荷这突然风马牛不相及的一句话表示迷惑不解。
关荷一见他这表情就知道他现在心里正一团雾呢，于是鄙夷至极，“梁思嘉，你不是挺喜欢她的吗？居然这么快就把人家给忘了，还有脸说喜欢呢！”
苏词汗颜，他是真把这事给忘了。起初的时候挺一头热的，也是真看上人家梁思嘉了，可又见不着佳人的面，给的信人家又不回，时间一长就真把这事给搁了，忘了！
“为什么转学？不是在这学校挺好的吗？”骑着单车跟着关荷慢慢悠悠地往前走。
关荷看了看他，说：“早恋，被学校知道了，没办法，就只好转学了。”
这话说出来，苏词不知道自己是该伤心还是该干吗？但只觉得挺平常的。
“现在风头这么紧，这不是顶风作案嘛！”说着他还咋咋舌，“只是可怜了一对小鸳鸯。”
关荷的脸当下就黑了半张。亏得她还替他担心以为他会伤心之类，没想到人家根本就是隔岸观火纯粹看戏，自己还自作多情了一把！越想越生气，脚下越蹬越快，懒得再理他。
苏词见关荷一溜烟地跑前面去了，就知道自己肯定又得罪她了。一个猛踩蹿到她身边，飞快地伸手抓住她的车把，脚下不停，越骑越快。
关荷被他出其不意地抓住了车子，速度猛然加快，吓得她尖叫一声：“苏词，你干吗……”
但苏词不理她，笑嘻嘻地任两辆单车飞一般地穿行在初夏的丁香路无人的马路上，时不时地还配合着关荷的尖叫大吼一声，只觉得真是畅汗淋漓。
高大的法国梧桐树就在头顶，偶有风会吹过，鼓起了他的方格子衬衫和她的白裙子。黑色的马尾轻轻飞起，发梢一漾一漾的，和着白裙子，明媚而欢快。
其实，飞扬的青春不就是如此？不识愁滋味，也无太大烦心事，在不急升学考试的高一年级里面跟同学小打小闹，放学回家的路上捉弄身边的女生，嘻嘻哈哈笑笑闹闹，没心没肺无忧无虑。
路上偶有一两个行人，看到这样的大男生和大女生，无不侧目。这样的年纪，谁不羡慕？
到了高二，都已经在开始发愁到底是选文还选理了。
苏词自然是没得说，人家门门都平均，总分又是出了名的高，老师的心尖尖，自然是选理科咯。
但关荷就麻烦了。
语文好，英语好，历史也好。但就是数理化，成绩虽说不上算差，但也绝不是什么强项，特别是物理书上那些受力分析图，看着几乎跟天书有一拼，只恨不得拿头去撞墙。可家里爸妈也都希望她选理科，说是将来考大学会好考一些。
于是，她看着数学书和物理书还有那一堆的练习册犯难了，要她选理科，这不是摆明了把她往死路上推嘛！
苏词说：“这有什么可犯难的？那就选理呗！”
关荷横了他一眼，“说得好听！你以为我数理化跟你一样好啊？选化学还是选物理啊？站着说话不腰疼！”
“啧，说你们女生弱智比不过男生你们还觉得挺伤自尊的，怎么样？现在服了吧？一个人智商的高或低，就看数理化呢！”苏词越说越得意，“要不这样，你拜托我，我就帮你补习数理化。”
关荷受不了，“你脸皮怎么就这么厚呢？简直抵得上兔子和大飞两个人的脸皮，受不了……”
苏词把她的嘲笑当成夸奖，“我很想说声谢谢，不过我个人也认为你这就是嫉妒不服气和拉不下面子，算了算了，看在你是女生不好意思的分上，我就不计较这么多了，回头帮你补习理化。”
这补习说起来容易，可要真做起来……就让苏词想撞墙了。
有的时候关荷知识点接不上，讲来讲去也听不懂，没办法，又得回头去翻找初三的课本，重新学。苏词有时候气得不轻，越想越后悔，简直肠子都悔青了。没事干吗揽这瓷器活？这不是自己没罪找罪受嘛！
但又不没让自己表示出后悔的样子，那不等于拿石头砸自己的脚嘛！再说了，关荷这女生别的优点就不说了，单就小心眼这一条，绝对出类拔萃。苏词懂得自保，没事还是不要得罪她的好。
没办法，一章一章地恶补，一题一题地讲解，一直就讲到了会考结束。
只是没想到，分班时居然又跟苏词分到了一个物理班，说实话，关荷还真是要感谢苏词整整一个学期帮她做的恶补，要不她还真没把握能在会考时全身而退。不过，既然又分到了一起，那很好，以后的物理难题还得扔给苏词。
于是想来想去，决定请他吃顿饭。
关荷能考出来，苏词简直比自己考得好还得意。不容易啊，现在他算是知道了当老师有多难，特别是当一个好的老师碰到了一个差的学生，那种感觉简直生不如死，可还必须得把她给交好了，否则自己脸上无光。
不过，还好还好，他总算是把关荷这块朽木给雕成了一块上好的屏风。虽然其中辛酸不足以向外人道，但至少以后的一年半，他终于可以在关荷面前笑傲江湖了。
分班后苏词唯一的遗憾就是跟兔子大飞和石头他们分开了，都是选理，但物理班和化学班他们都没能分到一块儿，虽然可以偶尔跑去串门插科打诨，但总没有在一个班时来得痛快。
再说这个时候学习越来越紧迫，老师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明年就高三了，就要决定生死成败了，现在不抓紧，还想等到什么时候？
每每这个时候苏词总会不自觉地想起那句歌词……“事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这说起来还得说苏词老爸，苏科长爱看三国，只看书不够过瘾还得天天晚上抱着电视看。都说少不读水浒老不读三国，这苏爸爸临老了老了偏就迷上三国了，害得苏词天天晚上听这首歌，直听得想拍桌子造反，但奈何畏于老爸权威，只有这造反之心，却没有造反之胆。
关荷跟他说：“我爸都恨不得要给我找家庭教师了。”
于是苏词再一次体验了“穷爸爸和富爸爸”的心理落差。
“还请什么家庭教师啊？回去跟你爸说，就你这成绩，考个三本绝对没问题。别浪费这人民币了，有这钱捐给穷苦大众多好。”
关荷大怒，“苏词你这狗嘴里面怎么就不吐一句好听的话？”
苏词笑嘻嘻，“我这狗嘴里面吐出来的话，你居然还能听得懂？！难得难得，莫非你跟我同类？”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何况是个心眼小的女孩子。关荷拿起手里的物理书“砰”的一声砸向苏词的脑袋，“我就没见过比你更讨厌的！”
能把一向修养良好的关荷逼得动手打人，苏词可算得上是得天独厚头一份，可女生打他他又不能还手。于是，在高二离升高三还有一个月的这一天课间，小美女关荷用手里的物理书把小才子苏词给修理得金光闪闪瑞气千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