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她出来的是李府三少爷李书尧,而二少爷李书盛她从来没有见过。女人话落,秦洛更加更定眼前这人是伢子无意。
眼看女人要将她带入一条小巷中,她皱眉,“为什么要走一条巷子?”
“小姐有所不知,前面人多,这条巷子直通原香楼那边,可以省下不少时间。”女人没发觉秦洛的异样,依旧谄媚的说。
秦洛看着黑漆漆的巷子,除了天空烟花,照不进一丝光芒,侧头望去在她身后竟然还有一个穿着英吉利黑西装的洋人,她觉得有几分眼熟,下意识向洋人身边靠近,女人见她这副动作,心知自己已经暴露,看着除了零散几个乞丐和一个洋人的街上,露出一双狡猾的眼神,威胁道,“小姑娘,乖乖听话。我最喜欢听话的女孩子了。”
“天子脚下你们居然也敢拐卖良家妇女?!”秦洛皱眉微怒道。
“我这样是没办法,上有老,下有小。总要吃饭的。”女人装出一副无奈的模样。
秦洛对此嗤之以鼻,这女人一看就是老手,在这行干了大概有不少年头了,若是有愧疚之心,早该收手了。
她懒得与她理论,在女人想要扑上来抓她的时候,疾步到洋人面前,用流利的英文说,“先生,请救救我。”
洋人忽然见到听到阔别已久的英文,心下一愣,再看到女孩的时候,心中更是惊讶,这不是在粤洲教堂见过的女孩吗。
“是你。”秦洛也愣愣的看着这个黑发蓝眼的洋人,“你怎么会在这?”
“小姐,你过来!”女人见到她竟然与洋人交谈起来了,心里有些焦急,但是又不敢跟洋人走得太近。虽然前些年战争后,有些许多的洋人进了京,但是普通民众很少与他们接触,看到样子也不敢与之交谈。
女人眼看煮熟的鸭子就要飞走了,心里急切,那姑娘样貌实属上等,若是这单成功她能得到不少银子,为了银子女人只好鼓足勇气对洋人道“这位大人!你身边这个姑娘是我们家大小姐,老爷今日不让她出来,她偷偷跑出了,命老奴将她带回去呢。大人您行行方便。可怜一些我们这些奴才吧。”
秦洛见她说得绘声绘色,立即用英语对男人说,“她在说谎,你不要相信她!我和她没关系!”
男人看了她一眼,见她眉中有些焦急,站出来走到女人面前,女人有些害怕的往后退了几步。“别编了,你们刚刚说的话我听到了。走吧,再不走我就报官了。”男人面目表情的说。
女人见男人冷漠的模样,加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的蓝色眸子,粗壮的身子颤了颤,如今洋人在大祁有不少权力,若是这件事真有洋人插手,恐怕就不是买卖人口这么简单了。她狠狠的瞪了秦洛一眼,不甘心的向巷子跑去。
秦洛见人离去,松了一口气,对男人笑了笑,“谢谢你啊,没想到你汉语说得不错。”
“谢谢夸奖。我们......”男人问道。
“我们在粤洲的教堂见过啊,我记得你。”秦洛笑着又道,“不过我一转头你就不见了。”
“抱歉。”男人歉意的笑了笑,声音极为温柔。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秦洛一双眼睛好奇的盯着他。
但男人久久不语,两人慢走在街上,秦洛有些失落,心里有些不服气,又道,“你是觉得我很麻烦吗?连名字都不告诉我?”
“喂!既然这样,我先说自己名字,你......你叫我秦洛吧。秦岭的秦,洛水的洛。”她没有告诉男人自己的姓氏,反正洋人一般不大记得住,就像他们也不太能记得洋人一连串的姓氏一样。
“哎呀,你能理解秦岭和洛水是什么吗?”秦洛自顾自的说。
“柏宜斯。”男人看着秦洛,淡淡道。“抱歉,刚刚没出声是因为在想我的汉语名字。我也知道秦岭和洛水。”
“柏宜斯,你的西洋名字叫什么?我认识的一些洋人朋友,名字都是音译的。”秦洛问道。
“Boyce,我的名字也是音译的。”柏宜斯前些日子认识了一些进士朋友,听了和看了不少关于大祁的书籍和文俗。所以这次元宵节特地来大祁的都城看一看。
“哦,名字挺好听的。”秦洛看着手中的花灯,又想着今天是元宵节,有客自远方来,不亦悦乎。于是将手中的莲花花灯塞给柏宜斯,“给你,你一定第一次过大祁的元宵节。就当我送你的了。”
柏宜斯看着被强硬塞入手中的花灯,本来想要拒绝的话语说出口了,只见少女清甜的声音再道,“你看,这河上的花灯真漂亮。”
柏宜斯望去,不知何时两人又走进了闹市,一边护城河面上一片片各色的花灯在河面上漂流,远远望去像是一条夜空中的银河,闪烁而美丽。
秦洛见柏宜斯盯着花灯眼睛都不眨一下,以为他对花灯十分感兴趣,于是拉着他的衣角,走到一家卖河灯的铺子里,选了两朵漂亮的花灯。铺子提供一条纸条,和粗糙的毛笔墨水,可供人们方便将自己期许写上去。
“柏宜斯,你写完了吗?”秦洛貌似看见他用毛笔努力的写了一连串的英文,拿着毛笔笨拙的模样,让秦洛觉得这个英吉利男人有些可爱。
柏宜斯放下毛笔,松下口气,他发誓一定记得父亲的叮嘱,作为绅士应该时时刻刻把一只钢笔带在口袋中。“好了。”
两人来到一处人少偏僻的河边,秦洛将手上的花灯轻轻放在河上,看着花灯随着河流融入其他花灯行列,逐渐飘远。
以往她的花灯祈福无非是希望父母兄姊安康快乐,今日在这之后加上了一条心底最期望的事。
烟花后的元宵节依旧热闹非凡,街边小摊各式各样,应有尽有,回易街是回到皇宫必经的小街,这里不远处新建了一座寺庙,所以现在街上满是和尚和沙弥,柏宜斯一直跟在她旁边,看着头顶光秃秃的男人,想起在书中看过关于大祁人信仰的事,他们多信仰道教和佛教,而这个没有头发的大概是和尚了。
街上杂耍班子又开始表演,胸口碎大石,铁砂掌,梅花桩看得秦洛应接不暇,柏宜斯第一次接触这类表演,感觉和他们的马戏团有点类似。都是供人娱乐。
而另一边老和尚坐在蒲团上,以他为首下方坐了他的几个徒弟和俗家信徒,秦洛走进一看,发现他正在讲一些佛经,虽然秦洛额娘十分信佛,但是她自己却不怎么了解。
“老衲三十年前未参禅时,见山是山,见水是水。及至后来,亲见知识,有个入处,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而今得个体歇处,依前见山只是山,见水只是水。①”
“山水?”秦洛不太懂老和尚说得话,只觉得山如何见都是山,水如何见都是水,怎能见山就不是山,见水就不是水了?
柏宜斯则是一脸陷入深思的模样。
柏宜斯将秦洛送到回易街头,秦洛见两人快要别,问道“你现在在哪里住呀?我以后能找你玩吗?”不知为何她对这个男人有一种天生的熟悉和亲近感。好像他们曾经相识一样。
柏宜斯摇摇头。
秦洛不太清楚他究竟要表达什么意思,正想要问。只见柏意斯看了她一眼,向她退后微微低头,转身就消失在人海中了。
看着柏宜斯离开的背影,秦洛不知道为何有种淡淡伤感,分明只见过两面,却像是认识许久的老朋友一般。她从小生活在粤洲,读了不少关于西洋的地理风情,她曾想过如果这辈可以,她想去看看英吉利,法兰西,到底是何种地方,有没有书中描写的那样美好,所以她的西洋朋友总是兄姊之间最多的。
秦洛向前直走,低着头思索着近来发生的事,越过人群,转身看到一群群少年少女欢喜的聊天游戏,这样的时光还只出现在三姐,四姐还没有进宫前。
人来人往,进进出出,街边的少女花灯落在了地上,一边陌生的少年立即拾起,礼貌的还给少女,只是瞬间的接触,很快两人就分离了,各自走入了自己的人群,像是相遇的湖水一样,最终还是各自远走。秦洛想着她和柏宜斯也许就是这样吧。
“秦洛!”
秦洛抬头望去,见宫门前站着的李书尧和詹妮兴奋向她跑来。
“你吓死我了!你跑哪里去了,转眼就不见了。我们担心死了,生怕你出事!”詹妮看着她完好无损的样子,松口气。
“我这么好的人,有神仙保佑怎么会出事呢!”秦洛玩笑道。
“你个死——”女人,李书尧本想骂人,但是看见身边还有个洋人,这样骂人有损国威,就止住嘴,随后说,“我转个眼你就不见了,你可真会玩消失。”
“我也不想啊,当是人太多了。你们怎么在宫门前等我?”
“我想你要是和我们走散,肯定会回宫的,只好在宫门前等你了。”詹妮解释道,在秦洛失踪的期间,李书尧可着急坏了。
“我还想,你要是天亮还不回来,我就只好进宫告诉你姐姐了。”李书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