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春季,小镇的早晨是恬静的,雾气弥漫在江南瓦片之中,空气之间的不仅仅有湿漉漉的气息,还有晨曦时分漫开的袅袅炊烟。
街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他们的脸上都是洋溢着恬淡的笑意,无论怎么样,昨天已经熬过去,今天又是新的一天。
眼前的青墙黛瓦,小桥流水,如水墨画般古朴清雅的古镇,轻快的节奏,并未让人感到欣喜,而是让人恍惚得不知身在何处。
石桥之上,川流不息人群中,一位如花般的少年异常显眼,人流经过一波又一波,而他依然伫立在原地,仿佛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恍惚迷茫的眼神,使看到他的人的眉毛不约而同地微微一皱……
不一会儿,细雨又飘了起来,清一色的油纸伞如花绽放,错错落落地从他身边擦过,行人的步伐也因此加快了几分……
这个少年正是景铭,他身上穿着破旧的麻衣,凌乱的墨发上挂着滴滴点点的雨珠,原本的锦服早就被饥肠辘辘的他换成了银两,凑合了一件粗布麻衣,和些许干粮。
腰间钱袋只剩下几个铜板了……
他心中无奈道,衣袖中的手紧紧地捏着一枚玉佩,眸中一片纠结之色。最后,他轻叹一声,手指缓缓松开,将玉佩重新放回怀中……
他漫无目的地行走在人群中,眼看就要到开阔的地方,景铭却觉得腰下一紧,他的钱袋竟被人一扯而去,他急忙回头,一见之下,竟发现是一个半大的孩子,在逃跑时还回头看了他一眼,披头散发,满身污垢,脏污的脸上已经看不清楚面容,只是隐约看到了他紧张的表情。
他瘦小的身体撞开人群,将前面的人向后一推,欲要将景铭挡住,然后就窜进了旁边的一个小街中,惹得后面的人一阵怒骂。
身边人群往来流散,景铭看着渐渐淹没在人海中的小孩,也不知是追还是不追,半晌才叹了口气,旋即苦笑一声,喃喃自语。
“看我这身打扮,都这般穷了,你竟还偷……”
…………
残破不堪的小巷,被年月熏得发黑的屋檐和墙体,显得越加沉重,荒废许久的小院门前,少年颓废地靠在墙上,目光无神地看着飘飘落下的雨丝,千点万点芭蕉雨,随风轻飞渺如烟,飘在人心里,洒落眉宇间。
最后的几个铜板也被偷走了,肚子内如有一团烈火在燃烧,那种感觉渐渐的蔓延到了全身,让他直不起身子来。
“嗒嗒嗒……”
景铭低着头,两双脚突然出现在他视线内,他缓缓抬头,就看到两个男子站在他面前。
三人对视,他终究避无可避的时候看见了他们那不屑一顾的脸。
眼前的两人一副街头无赖的模样,约莫二十来岁,脸上是一副凶恶的样子,他们对景铭啐了一口,道:“哟,好可怜的叫花子。来,叫声爷,给你吃的。”
说着,还晃了晃手中吃剩的半张饼。
景铭眉头微皱,敛下眸底下的神色,没有理会他们。
“喝!这小叫花子还有些脾气哩?!”
那两个无赖相互对视一眼,讥笑道。
说罢,那半张饼被丢在景铭前面湿漉漉的地上,还没等人有所思考,旋即一只脚便踩了上去,不仅如此,它还猛地戳了几下,那半张饼立即变得肮脏不已。
“来,把它吃完,不然可就浪费了。”
闻言,景铭瞳孔猛地一缩,衣袖下的手紧紧地攥在了一起,深呼了口气,起身欲走。
那两个无赖见状,摁住他的肩膀,冷声道:“想走?那就吃完它!吃不完就是浪费了爷的饼!”
“松手。”
景铭冷然道。
“小叫花子有种!敢这么跟爷说话!”
两街头无赖微愣,从这小子的话中,他们竟然感到了一丝丝的冷颤,旋即一甩头,恶狠狠地道。
景铭微闭双眼,转身面对他们……
一个人心魔的产生,不是偶然的,我放过你了,可这世界可曾放过我?
…………
软绵的细雨朦胧依旧,如牛毛般随风飘飞,少年面色苍白地走出残败的小巷,漫无目的地行走在大街之上。
一个摊贩哼着小曲,担着货物走入小巷子之中,良久,巷子深处发出一声惊叫,紧接着,只见他跌跌撞撞地从巷子深处冲了出来,一个不小心扑倒在地,他颤抖着手,指着巷子里,嘴里还磕磕巴巴地道:
“死……死人了!杀人了!”
周围的人一听,面露震惊,更有甚者,一些贵妇小姐已经发出了尖叫声。
顺着摊贩手指的方向,众人举目望去,只见巷子深处横躺着两具尸体,他们的脖子歪出了一个诡异的弧度,表情狰狞,嘴巴大张,双目圆瞪,眼珠凸出,显然是被人扭断了脖子致死的。
那两具尸体暴凸的眼珠子死死地瞪着巷口,看起来渗人不已,一些人又是一阵尖叫,场面开始混乱不堪……
晌午时分,天已微微放晴,江风吹过,带起层层粘稠,倍觉清爽。渡头边的小酒馆内人声顶沸,因是此处唯一的酒馆,一到饭点,江中打渔的渔夫,撑船渡人的船夫皆在此处用聚集。
吃罢了饭,闲来无事,也都不急着走,三三两两聚作一旁扯些闲话。店中央的一个桌前围着四五个汉子,当中一个须发斑白的老者,一脚踏在地上,一脚踩在板凳上口沫横飞:“……要说当今天下,新帝登基颁发了一系列的政法,减少农税,广设学堂……”
他还未说完,另一张桌前一个瘦高的青年人便嚷道:“你这件事都讲了百八十遍了,你说着不腻大伙听着可都听腻了。”
众人听罢也是阵阵哄笑,齐齐嚷道:“换一个,换一个!”
那老者瞪了那青年一眼,袖子撸了撸,突然眸光一闪,笑道:“我这儿倒是收到了一个新的消息,保证让你们很开心!”
“哦?说说看。”众人好奇。
老者嘿嘿一笑,开始侃侃而谈。
“灵云寺和相国寺乃我东祁国两大寺庙,一南一北,建寺五百多年,香火顶盛。如今浴佛节将至,贵妇小姐们纷纷去灵云寺上香,求姻缘,祈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