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那人见她走到门口,才开口将她唤住。
杨青音疑惑转身,却见他已起身来到了她的身边,略显苍白的面容再配上他这一头银发倒使得他整个人像是浮上了一层冷霜一般,让人难以接近。
“你还未曾付我‘诊金’。”他嗓音亦是清冷,并非寻常男子那般低沉,反而有一丝空灵之感。
“原来你是大夫。”她恍然大悟,可身上哪有什么银钱,便随手将自己戴的翡翠玉镯摘下了递给他,“大夫莫怪,我和我夫君是被人害了,我都未曾想自己能活命,哪里还有什么诊金,随身携带的只有这个了,还忘您莫要嫌弃才好。”
他垂眸看了眼那玉镯,却并未接过。
是嫌弃太少么?
杨青音心中担忧柳元洲,哪还有心思与他耗着,抬手便要去够发上珠钗递与他。
“我要的并非是‘金银玉器’。”他定定地看着她,凉凉开口,“而是你的血。”
“什么?!”她吓了一跳,见他脸上并无什么玩笑之意,背脊也开始发凉,她来不及多想,刚要离开,那人却眼疾手快地一把捉住她的手臂。
“放开我!”她挣扎着,可那人不知按了她哪一处穴道,她的手臂发麻,失了力气。
杨青音眼睁睁地见他拿出一根银针刺向她的手指,血珠滚落时,他便拿过桌上的白玉瓷瓶接了过去。
“好了。”他淡淡地扫了眼他,面无表情地道:“果真和无忧那丫头是一个性子,不过取几滴血罢了,叫个不停。”
杨青白了眼他,“如今你也取过血了,我能走了吧?”
“还不行。”
“为何?!”她当真有些恼怒了,她方才已同他说了自己的情形了,他竟然还如此不依不饶,当真是枉为医者。
“小白服用你的血后,三日才能看出效果。所以你还需在此待上三日。”
杨青音越听越迷糊,“谁是小白?”
她话音方落,那白发人便朝她伸手,他广袖微微攒动,突然袖口处挤出个枣子大小的白色蛇头来,朝她吐血芯子。
“这就是小白。”他一本正经地道,还摸了摸它的小脑袋。
“……”
“啊!!”
……
柳元洲顺着河的下游踉跄往前走,背后湿漉漉的衣服早已被日光晒干,可发髻散乱,面色脏污,依旧十分狼狈的模样。
杨青音或许被冲到下游的某个方向也未可知。他还需快些找到她才好。
想到这里,柳元洲已加快了脚步。
下游是一片枫叶林,如今已然快要入秋,谷中气候温暖,却也不见枫叶见红,仍旧郁郁葱葱。
一阵空灵诡异的口哨声响起,他起初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可当那口哨声渐渐靠近时,他才反应过来。
“那里是个人啊!师姐!”一道娇喝声响起,柳元洲侧头看去,却见是两个身着藕荷色纱衣的女子,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俏丽可爱。
见他转头,那稍矮些的小丫头便蹦蹦跳跳地过来了,上下打量一眼柳元洲后,才惊道:“虽狼狈些,可当真是个人!”
“……”柳元洲皱了下眉,不理会她,径直朝她身后那被唤作‘师姐’的女子走去。
“敢问姑娘,可有见过一位美貌妇人晕倒在河边?”
“这个,倒是不曾见。”它好奇地打量他一眼,不禁被他歪着的发髻逗得一笑。
“你的头发……”她指了指自己的透顶示意他。
柳元洲如今哪有心思在意这些,听她说不知道,便要离开。
“你去哪儿?”那师姐疑惑地问道。
“找我的娘子。”柳元洲说着,便将自己与杨青音掉下悬崖的事同她说了一遍。
师姐是个性情中人,听后不禁有所动容,便提醒道:“再往下走便是我师父的地方了,个若贸然去闯,定然会被毒的。”
柳元洲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那师姐思忖一番,终于开口道:“你跟我们去师父那里,我们让同门师兄弟替你找,如此一来,岂不是要比你一人之力快得多么?”
柳元洲忙应了下来,激动地道:“多谢姑娘了。”
“举手之劳罢了。”
他们说的地方名唤‘三灵地’,听闻是个学医之地,他们的师父便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活阎王’。
到了这里时,已是黄昏,他本以为她们所说的同门会有百十来人,可一来这里才知算上她们的师父也不过七个人罢了。
几人一踏进这院落,便见一位身着同样衣侍的小童急急地跑了出来,那师姐忙将他拉住,“怎么了,无幻,可是出了什么事?”
无幻摇摇头,耷拉着脸道:“别提了,无忧师姐,还不是师父今早捡来那女子,我方才好些给他送些鸡汤,她却一把打翻,偏说是什么蛇肉做的,不肯喝,还将我骂了一顿……”
他话还未说完,却被柳元洲一把握住肩膀,“那女子可是传了一袭月色襦裙?长得也明艳动人?”
无幻眨巴两下眼睛,小脸微红,结结巴巴地道:“你……你怎么知道?”
他话音一落,柳元洲便一把握住他的胳膊,“因为我是她的夫君,小兄弟,烦请你带我去她,可好?”
“原是如此,随我来吧。”
他说着,便引着柳元洲朝竹院走去,在第三处房中停了下来。
柳元洲有些急不可待,大步上前开了门,“娘子?!”
正在床榻上准备棍棒的杨青音一顿,差点以为自己是幻听了。
“娘子!”柳元洲大步上前,一把将她扯了过来,二人相视一瞬都愣了片刻,紧接着杨青音眼睛一酸,突然‘哇’地一声哭了起来,猛地扑进他的怀里。
“我当真要被你吓死了!你终于找来了,我吓死了,呜呜……”
“好,好,都是我不好,我来晚了。”他柔声细语地安抚着她,小心翼翼地伸手为她擦眼泪。
若是他没记错的话,她还是第一次在他面前哭得这样凶,柳元洲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紧紧揪了起来似得,难受极了……
“柳元洲。”她抽抽搭搭地唤着他的名字。
“嗯?”
“日后再不许你做傻事了,记住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