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喜九到最后是被自己的仆从抬回去的,他趴在长凳上,屁股泛出深红的血迹,面色惨白,人也像是奄奄一息似得。
他的婢女粉朵为他上药时,他疼得叫个不停,龇牙咧嘴,回身同粉朵吼道:“你他娘的轻点!”
粉朵连忙点头,喜九双手抓紧了被褥,微眯的眼眸中流露出阴郁狠戾,“没想到我的这个叔父竟会这帮对我!呵呵……当年银子可是没少拿我的!”
他额上泛起隐隐的细汗,咬牙切齿地道:“还有那个柳元洲!此仇不报非君子!他夺我财路,我便叫他不得好死!”
粉朵见他这般模样,也不禁吓得皱了皱眉。
另一头的陈知县更是气得不清,头疼不已,他眯了眯眼,沉声道:“这个柳元洲和杨青音倒真的喜欢和本官作对!本官不信他二人不知是喜九与本官的关系!竟让本官在百姓面前出了这样的丑,还差点被揭了老底!”
一侧的师爷步尧连急急上前道:“大人,您消消气。”
陈知县白了眼他,目露怨恨不屑,“你也是个蠢材!跟了本官这么多年!倒是没少给本官出主意!本官如今见了你就来气,滚!”
步尧连被陈知县骂的低下了头,垂下的眼皮掩住了眸中露出的一抹一闪而过的凶光。
半晌,他又堆着笑脸凑上前道:“大人,小人这次倒想到个绝妙的法子。”
陈知县冷哼一声,“你以为本官如今还会信你么?!”
“大人,小的这次以这‘师爷’之职担保,倘若不成,小的自请离开!”步尧连信誓旦旦地开口。
陈知县沉下口气,端起桌上的茶盏抿了一口,淡淡地道:“说说吧。”
“是。”步尧连撇了眼四下无人,凑近他低声道:“大人倘若真的忌惮二人,莫不如一不做,二不休,直接……”
他说着,目露阴狠,举起手臂做了个自刎的动作。
陈知县一顿,将手中茶盏放置在桌上,沉声道:“你疯了不成?!”
“大人,柳家是这鄞州城第一商,是不好得罪,可他们不与您同心,还公然与您作对,倘若柳元洲真的派人去查您的把柄,那……您可当真要落到家破人亡万劫不复的地步了。”
步尧连说的话,像根根长针一般,直刺进陈知县的心中,他说的可不就正是自己惧怕的么?
“你说的倒容易,可在这鄞州城,两条人命岂是你想取便取的?!”
步尧连猥琐一笑,眯着眼道:“大人,此事您便交托给小的好了,小的自然办得滴水不漏。”
陈知县疑惑地同他对视半晌,这才点了点头。
杨青音这两日总是心神不宁,茶饭不思,已许久不曾梦魇的她昨晚又梦见了自己的前世,那满地猩红的鲜血肆意流淌,像是有生命似得,直朝她袭来,像是要将她裹住一般。
她揉了揉额头,一侧玉翠见状,有些担忧地道:“小姐,若不然去寺中上柱香或求只签也是好的。”
她话音方落,凑上前去,轻轻地为她捏起了肩膀。
杨青音闭了闭眼,却感受到肩上力道有些发颤,她回身了眼玉翠,有些疑惑地道:“你抖什么?”
玉翠慌乱收回手,急急解释,“小姐,奴婢……奴婢手有些抽筋,奴婢不是故意的。”
杨青音抬手按了按自己的脖颈,又看了眼她,“我见你这两日总是心不在焉,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玉翠抿了抿唇,暗暗握紧了衣袖,摇摇头,“多谢小姐挂心,奴婢一切都好。”
“如此便好,对了,你家弟的病情如何了?倘若需要银子,直接同我说便是,无需介怀。”
玉翠眉心紧锁,抬眼看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杨青音轻笑一声,抬手抚上了她的一张有些瘦弱的小脸,“玉翠,你自小便留在我的身边尽心尽力的伺候我,上一……”她微顿片刻,没再继续。
上一世,她对不起玉翠,害她被自己连累,被砍头之前都未能找个如意郎君。
是她耽搁了她,所以这一世,她想弥补。
思及此,杨青音又捏了捏她的小脸,办认真办开玩笑地道:“所以,我想为你找个好人家,让你风风光光的出嫁……”
她话还未说完,玉翠便‘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眼泪似断了线的珠子一般簌簌落下。
“你……”杨青音惊讶地看着她。
“小姐,我其实……”
“娘子。”
门口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杨青音抬眼看去,却见他身着一身利落的射猎骑装。
他本就身形修长,如此这般短襟长靴,倒比从前更要潇洒英气,倒有几分‘快意江湖’的意味。
“你这是做甚?”杨青音疑惑地道。
“带你去猎场。”他说着,一把握住她的手便要离开。
杨青音虽有些不适,可却不想扫他的兴,只提着裙摆同他离开了。
玉翠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心中松了口气,可却依旧眉头紧锁。
柳元洲带她过来的乃是柳家自家的马场,这里养的马是供给镖局的,所以各个都膘肥体壮,十分高大。
“柳元洲,我倒不知你何时竟会骑马了?”杨青音上下打量他一眼,半信半疑。
他对她眨了眨眼睛,“娘子猜猜?”
杨青音瞪了眼他,“我自然猜不出。”
柳元洲着人挑了一匹枣红色骏马,先扶着杨青音上了马后,自己又跳了上去,突然侧头啄了下她的脸,小声道:“我费尽心思同旁人打听的,你喜欢见人骑马,自己却又害怕不肯学,所以我便替你学了。”
他说着,低喝一声,那马便欢快地跑了起来,杨青音躲进了他的怀里,有些害怕的模样。
“别怕,有我在。”他低声道。
杨青音这才想到前一世之事,她嫁给了柳元洲后,同他的关系处的不好,有一次他晚归,喝得大醉,便嚷嚷着什么‘本少爷……不学了……明日便将那畜生杀了……”
他被人扶着回了卧房,杨青音好奇问了一嘴,才知他是骑马摔得。
她本以为他是贪玩享乐,却不想竟是为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