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将那本《盗人书》扔到了老爹的面前,冷声道:“这书的内容,为何与你写的大不相同?!”
老爹忙端起书来看,翻了两夜才见里面的人名被改了不说,连一些言语也改得粗俗无比!
“冤枉啊,大人!这……这分明是喜九改动的!”
“你可信口雌黄!”喜九立即反驳,眼中闪过一丝丝蔑视,“若是当真穷的缺钱,便来我园中讨饭罢了!我会施舍你一些的!”
老爹被气得胸口上下起伏,终是忍不住怒气,要上前揍他,柳元洲忙拉住他,“老爹,莫要冲动。”
陈知县也眼珠一转,厉声道:“你要如何?!你还想大闹公堂,殴打被告人么!”
“来啊!将这刁民压下去重大二十大板!”他话音一落,手下两名捕快便要上前——
“慢!”
人群中猛然响起一声娇喝,众人齐齐回身看去,却见是一袭绯色襦裙的杨青音。
她身披一袭月色披风,虽梳了妇人发髻,倒显得那精致清丽的脸越发倾城,有一股说不出的韵味来。
到底是鄞州城的第一才女,饱读诗书,举手投足之间都自有一股气韵,如高山白雪一般可望而不可及。
柳元洲回身,冲杨青音笑了笑,大步上前将她拉上了公堂。
“东西找到了,证人也来了。”杨青音说着,将手中一叠皱皱巴巴的纸送到公堂之上,淡淡地道:“大人请看。”
“这是何物?”陈知县莫名心绪,声音也开始张口结舌起来。
“您手中《盗人书》所剩余的几张原书稿。老爹他平日里专注写话本,所以难免忽略了旁的事,他邻居是个卖烧饼的人家,那人家的海童包烧饼的纸没了,他便会去同老爹借,有一回老爹一时不甚,便将那书稿夹带了几张,便是大人看到的。”
她话音一落,又冷眼看着一侧呆愣的喜九,一字一句地道:“你说《盗人书》是你做的,可我读过之后,却始终有个疑问,为何那被屠村的小男孩最后去了昆仑山,您在戏本中并未写明,如今可愿意同大家讲讲?”
“我……我……”喜九方才一直沉迷在杨青音的美色中,如今她一同他说话,他脑子便乱了,什么也想不出来……
杨青音红唇微勾,眼中划过一丝鄙夷,目光落向一侧纯儿,上前握住她的肩膀道:“纯儿同众人说说,可好?”
纯儿点点头,滔滔不绝地开始讲了起来,众人聚精会神地听着,倒比听说书的还认真。
纯儿说完,众人直拍手叫好!
杨青音俯身捡起地上的那本《盗人书》朝众人扬了扬,一字一句地道:“而这!才是真正盗书之人胡编乱改所做!喜园主之所以说不出方才我问过的问题,便是因为他独独缺了我方才拿的那几页纸罢了!若是陈知县还有质疑,我便将老爹从前的邻居唤来,当面对峙。如何?”
陈知县眉心深锁,只觉得自己这次是失了民信了,他心中暗骂起那喜九。
这个狗东西!自己捅了狐狸窝,还惹得他一身骚!
他本想着说两句托辞,可那看热闹的百姓却像是起哄似得,非要对峙。
陈知县无法,只得硬着头皮传来证人。
几个证人说得言辞恳切,合情合理,那喜九也是吓得瘫软在地,急道:“叔……叔叔……”
“住口!”陈知县冷斥一声,“拖出去!杖责三十!查封戏园!快!快拖下去!”
他生怕那喜九说出他什么,急急吩咐捕快。
喜九便这般被拖了下去,杨青音在公堂之上也能听见那喜九的惨嚎声,不由缩了缩肩膀。
柳元洲见状,连忙上前抱住她的肩膀,柔声道:“别怕,我在。”
“退堂!”陈知县匆匆离开后,众人又是一阵唏嘘,议论纷纷。
只有老爹捧着自己那几张纸,老泪纵横,他看向杨青音道:“多谢柳夫人,老夫当真是上辈子积了德了,才能遇见像您二位这般的玉人,否则当真是要含冤了,终身不得安稳……”
“老爹,写话本本就不易,莫说是我们,但凡有一丝良知的人,又如何忍心去偷呢?”杨青音淡淡一笑,安抚道:“您莫要在将此事放在心上才好。”
几人回府之后,杨青音便觉得莫名不适,看账本时头晕目眩的。
柳元洲本上前替她揉了揉额头,有些担忧地道:“娘子,歇一歇吧。”
杨青音闭了闭眼,任他为自己捏着穴位,柳元洲见她面色疲惫,不由开口道:“娘子如今操持家业,想来是太累了,若我能替你……”
“你好好读书我便放心了。”杨青音轻声说着,一把握住他的手,回身道:“元洲,有些事,我不便同你讲,你只需记得,我不想重蹈覆辙便够了。”
柳元洲点点头,尽管心中疑惑,可他却依旧选择相信她。
“娘子放心,莫说是秀才,举人,若你喜欢状元,我也可考来让你开心。”他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处,另一只手却突然抚上了她的小腹,目露憧憬地道:“都这么久了,为何这里还不见动静?”
杨青音脸一红,一把打开他的手,面上浮起一丝羞赧,“柳元洲!你又开始胡说了!”
柳元洲有些委屈地看了眼她,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娘子难道不想要我们的孩子么?倘若是个女娃娃便好了,长得像娘子一般貌美,我定然将她宠上天。”
杨青音一愣,一本正经地看着柳元洲,伸手扯住他白皙的脸颊,煞有介事地道:“你说,你是不是一早便对我心有所图?嗯?”
她摸着柳元洲的性子,本以为他会否认,却不想他竟点点头,认真地道:“娘子还真说中了。”
“其实,我一早便对你一见钟情,想要‘图谋不轨’了。”
她眨眨眼,似乎不敢相信他说的,“可明明第一次见你时,你还同我争吵呢……”
柳元洲别开脸,闷闷地道:“我是故意的。”
“什么?!”她大惊。
“若不上前与你找茬,你又怎会同我说那么多话,我回府之后,可是开心了许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