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乐发觉到了墨魂的不对,可看他面色紧绷,便也没再多问。
墨魂的目光落向远处,不过多时,便听见哒哒的马蹄声。
他眯了眯眼,站在这飒飒的夜风种,衣摆翻卷起落,倒显得整个人更加阴沉冰冷。
车夫将马车停在距他不过半尺的距离时,才终于停了下来,撩起车帘,恭敬地退到一侧。
柳元洲今日身着一袭淡灰色竹纹长衣,发髻只简单地用个木簪简单的挽起,气度翩然,从容持重,到与他从前的模样大相径庭。
二人皆是欣长身形,柳元洲淡淡地看向他,直截了当地道:“孩子呢?”
“呵呵,你是说我的女儿么?”墨魂挑眉,讽刺地道。
“你的女儿?!”柳元洲讽刺一笑,又向前迈了一步,一双深邃的眼眸中已掀起了滔天巨浪。
“墨魂,你三番五次用计夺我妻子,毁我姻缘,如今却是连我的孩子也不放过。”
他冷笑一声,一字一句地道:“将乐乐交给我,或许你还有一条活路,否则……”
“否则如何?”墨魂眯了眯眼。
“我便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墨魂听他出口轻狂,不禁有些想笑,“就凭你?呵呵,下辈子吧。”
他话音方落,已然做势朝他出手,柳元洲抬起折扇,侧身一挡,墨魂便落了个空。
他又重新认真打量他一番,才开口道:“你也不是我想的那般弱。”
柳元洲紧紧盯着他,冷声问道:“我的女儿呢?”
“青音在哪?!”
“呵呵,你做了这等事,还指望着她见你么?”
柳元洲说着,倒将从前他的所作所为一一道来,最后问道:“你如此欺骗她,威胁她,还长着她如今能同你回去,简直痴人说梦。”
他话音方落,墨魂的面色却是不大好。
可柳元洲说的都是实情,他又无言辩驳,半晌才道:“这是她的意思?是他不想见我么?”
“你以为呢?!”
墨魂免脸色一白,急道:“我不信!我不信她连解释都不听,你方才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信!”
他眼眸通红,气势汹汹地看向柳元洲,竟一时没忍住,朝他出手,“呵呵,都是你!若是没了你,我们也不会变成这样!我要杀了你!”
他说着,已然劈开一掌朝他袭去,柳元洲后退两步,却也难抵他的掌心内力,眼见着那一掌便要打在他身上时,柳元洲身后的马车的车帘却突然被撩起,杨青音探出身来,冷声呵斥,“住手!”
墨魂听见她的声音,又是一惊,这才收回手,身体却受到内力冲击,踉跄后退两步。
“夫人!”
他方才还阴鸷的神色,如今已然化作一池春水,一眨不眨地看着已有小半个月未曾见到的她,目光中尽是缱绻温柔。
“夫人。”
她又唤了她一声,却不见杨青音似从前一般回应自己。
杨青音此刻心情亦是复杂。
她从在那间竹屋醒来后,便一直以为自己是他的妻,他同自己说的都是真的。
可如今才知道原来这都是他为了欺骗自己编造出的假象,她曾一直相信之人,原来才是一直欺骗伤害她最深之人,这让她如何不绝望?
她行至柳元洲的身前,与墨魂对视良久,才终于开口道:“他方才说的,可都是真的?”
墨魂一僵,有些焦急地道:“夫人,你听我解释……”
“莫要叫我‘夫人’,你只说‘是’与‘不是’?!”
墨魂点点头,“是。”
杨青音踉跄一步,突然讽刺地笑了起来,“原来,我当真一直活在你同我说的假象里。”
“墨魂,你我无冤无仇,为何要如此害我?!”
墨魂垂落身盼的手紧握成拳,紧紧盯着杨青音,有些苦涩地道:“从前的我亦不是如此,我从未勉强过别人,可是遇见你,我便开始不像自己,一次一次做出我自己都越来理解的事来……”
他顿了顿,又一字一句地道:“可若非是对你用情至深,我又何须如此?!为何你能那般义无反顾地爱着柳元洲,我便不能这般爱着你,你可以怨我,恨我,可我爱你,也是我的错么?!”
他本是向来冷清漠然的,甚至偶尔还有些狠戾。
杨青音却是第一次见过他这副样子,不禁有些愣然,半晌才道:“成人之美难道不比成人之恶更好么?!墨魂,我谢过你曾经一次次帮过我,所以,你将乐乐还给我,我们日后两不相欠,我也不会再恨你。”
“呵呵,两不相欠,你说的倒是轻松……”墨魂讽刺笑笑,正要说话,马车中的乐乐已然探出个小脑袋来,急急开口,“娘!娘亲!”
“乐乐!”杨青音一惊,正要上前,墨魂已然将她拦住。
“你要做什么?!”她厉声开口。
“乐乐是我们的孩子。”他不由分说,已然大步行至马车处,“你既如此恩断义绝,便莫要妄想再见这个孩子!”
他话音一落,已然上了马车,做势要走。
杨青音忙上前将他拦住,“站住!把孩子还给我!”
乐乐方才见过两人剑拔弩张地吵架,便有些害怕,如今见杨青音站在马车前同他对质,更是恐惧,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呜呜咽咽地道:“爹,我要见娘亲,我们不要走……”
墨魂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将她抱进自己的怀里来,却是冷眼盯着杨青音,问道:“我再问你一次,你可愿同我回去?”
“墨魂!你还要这般自欺欺人多久,难道你不觉得自己此刻同一个疯子无甚区别么?!”
“疯子?”他挑眉反问,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却满是悲戚和绝望,“杨青音,我怕是早已疯魔了。”
他说着,便放下了车帘,吩咐车夫‘离开’,杨青音本想上前去追,却被柳元洲一把抱住身体。
“娘子稍安勿躁,墨魂此人十分狡猾,前面定然有他带来的伏兵,我们若是再往前走,怕是再难回头。”
杨青音有些无力地倚在他的怀里,攥紧她的衣襟,哽咽道:“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