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元洲侧头看她,似乎是在等着她说什么,可杨青音到底死将自己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他轻轻安抚她的后背,语气也是疲惫无奈,“娘子再等等,若是日后太平了,我便与你全身而退,届时娘子想去何处便去何处,可好?”
杨青音在他胸口出蹭了蹭,轻轻点头。
……
这是太子殿下被第三次召进宫中,今夜无月,风大的很,吹的他有些心燥。
若是他没猜错的话,那病榻上的‘父皇’想必是不行了,可如今他父皇到底是将皇位传给了谁,还是个迷。
太医跪在床畔,等着他的到来,皇上身边的高德全面色也是不好,有些苍白和无奈。
“父皇的病,如今如何了?”
李明栾垂眸看了眼病榻上奄奄一息,瘦得已经不成模样了的‘皇上’,一时之间,竟有些百感交集。
“回殿下话,皇上怕是……恕老臣无能……”
那太医话音一落,便又跪在地上,头压的极低。
李明栾叹息一声,朝他挥挥手,“罢了罢了,你先下去。”
“是。”
如今皇上的寝宫只剩高德全与太子两人,李明栾有些纠结地看了眼床榻上的人,哀恸地道:“当去年父皇还能骑马射箭,杀几只狍子不在话下,可如今竟……竟落得这般模样,可真叫我这个当孩儿的痛心疾首……”
他说着,还当真流了两滴泪水,高德全见状,也叹息安慰道:“陛下定然能得知殿下您如此计挂他,可陛下如今已经这般模样了,您的身子也是要紧,可不能这般动悲,否则伤了身子,那日后我大玥岂不是要国之无本了吗?”
他话音一落,李明栾哭的动作一顿,一副疑惑地模样道:“不知高公公此话是何意?”
“殿下是聪明人,又是皇上亲立的太子,倘若皇上有事,那这主事之人定然应该是殿下您了,至于旁的也不必老奴多说了吧。”
他这话算是说到李明栾心坎里了,他强压着心中生出的喜悦,悲痛地定下塌上的人,坚定地道:“本宫相信,父皇定然会好起来的。”他说完,又一副犹豫的模样,“高公公方才所言,可是……父皇的意思?”
高德全拂尘一扫,扬了扬眉,“这……”
“殿下,其实陛下一早便准备好了诏书,传位于谁,那上面写的清清楚楚,老奴虽然没看过那诏书具体写的是什么,可毕竟伺候了皇上这许多年,总是有些猜测的。”
“方才的话,殿下听一听便罢了,至于真相,还需封上个几日。”
李明栾点点头,倒也没再多问,便打发高德全下去了。
此刻殿中只剩下她一人,他来回踱步一番,最终又行至床榻,叹了口气,自言自语的道:“父皇,您当年不顾发妻之情,硬是将害我母妃的凶手扶上后位,本宫便不信,你如今还能忍心让那个凶手的儿子做皇帝?”
他纠结片刻,又继续道:“父皇,莫要怀儿臣今日失礼,成者王侯败者寇,若是儿臣不先下手为强,那日后任人宰割的便是儿臣了。”
他话音一落,眯了眯眼,朝着殿外的桌案处走去。
若是他没猜错的话,那诏书应该就放在桌案附近的空匣处,他定然要看看,父皇究竟将皇位传给了哪个儿子。
李明栾翻找了一圈,却是一无所获,正在他疑惑之际,目光便落在了身后的那福画上。
李明栾不由眯了眯眼,喃喃道:“《秋日菱霜图》?”
他大步上前,一把将那画摘了下来,那画后果真藏着一方小匣。
李明栾面露喜色,匆匆打开看了一眼,那里面果真躺着一张诏书,不过上面的名字却并非是他,竟然是他那个软弱如鸡的五弟李明启的!
只要他一想到李明启,便会想到盼儿,和如今的皇后王朝华,他永远不会忘记自己的母妃是怎么死的,可他想不到的是自己蛰伏这许多年,换来的竟然是这样的下场。
他的父皇还是要将皇位传给那个恶毒女人的儿子?!
李明栾只觉得此刻自己心中仿佛有一股直冲云上的怒气,生生要将自己淹没似得。
他‘啪嗒’一声合上了那小匣,大步的走向床边,冷眼看着床榻上奄奄一息的人,讽刺一笑,“呵呵,儿臣如今终于明白了,父皇让儿臣了这许多年的太子,不过是想让儿臣在这众矢之罢挡箭罢了,你始终未曾对母后对儿臣有过一丝怜惜,呵呵,既然如此,那便休怪儿臣,下手无情了。”
他话音一落,便仿着皇上的字迹写下了一份诏书换了原来那小匣中的,这才大步离开了这乾元殿。
柳元洲接连两日都是忙的人影都不见,杨青音也是为着自己有孕的事,而变得越发焦虑起来。
他本想着今日找来旁的大夫看看,却不想玲珑又将那日那个口不择言的郎中请来了。
杨青音想到他那天说的话,便觉得心里不舒服,所以自然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只念着他是年长之人,所以还未等他给自己诊脉,便命玲珑去拿了些诊金,冷冷地同他道:“这位先生,这是诊金,只是妾身今日这病,不想让先生看。”
那老郎中淡淡的瞥了一眼桌上的一包散碎银子,双手负在身后,淡淡一笑,“柳夫人当真是财大气粗呀,只是您这般着急撵着老夫,可是老夫当日的话戳中了您的痛处。”
杨青音眯了眯眼,豁然起身,有些恼怒地同玲珑吩咐,“着人将他赶走。”
玲珑平日里是最听她的话,也处处为她着想,所以她才会信任她。
可是如今让她费解的事,玲珑竟然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脸上也是一片为难之色。
“玲珑!你没听见我吩咐你的话么?!”
杨青音瞪大了眼睛,可玲珑却低下头,半晌才道:“夫人,奴婢该死,可是奴婢不敢……不敢呵斥师父。”
“什么?!师父?!”
杨青音一惊,转身看向一侧的那老郎中,却见他已然直起腰板,去了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让她熟悉到心惊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