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元洲点点头,刚要推门,玲珑便抬手阻止了,有些犹豫地道:“大人……”
柳元洲面上神色冷了不少,“我是旁人?”
“奴婢不敢,只是夫人……”玲珑为难地看了眼他,言下之意已然再明显不过。
她就是不想见他而已。
柳元洲沉下口气,半晌才道:“你先下去。”
“是。”
柳元洲从来没想到自己会陷入这般两难境地,可他最不想的便是杨青音受委屈,可如今却是他给了她这般委屈。
想想从前自己与她说过的话,立下的誓言,如今倒觉得莫名可笑。
‘吱呀——’
他还是推门进去了,房中一片黑暗寂静,杨青音侧卧在床榻上,像是已然睡着了的模样。
柳元洲动动唇,却是说不出半个字来,只悄无声息地走到她的身边坐下,他刚想抬手去碰她的胳膊,杨青音那有些空灵淡漠的声音便响了起来,“柳元洲,我累了。”
“娘子,我只是……我没地方睡,我睡不惯书房……”他张口结舌地解释着,可说过这理由后,又觉得莫名可笑。
柳府上下几百个房间,他竟还说没地方睡,当真是口不择言了。
杨青音叹了口气,柳元洲本以为她是想同自己说话了,却不想她竟然道:“柳元洲,我真的困了,别再这般打扰我,让我安静些,可好?”
她从前从未和自己这般说话过,仿佛真的厌了,倦了,柳元洲心里蔓延出一股莫名的恐慌来,他真的有种她随时要抛弃自己的感觉……
思及此,他也顾不上许多,上前一把握住她的手,有些慌乱地道:“娘子不是说过信我么?不是说过陪我共渡难关么?娘子给我些时日好不好,为夫定然……”
杨青音终于转身看他,“元洲,我真的只是累了。”她对他笑笑,“时辰不早了,你让我早些安睡吧。”
柳元洲紧紧盯着她的双眸,见她眼中没什么异样神色,这才放心。
不过,他最终还是没睡在她的身边。
翌日
柳元洲一早便设了道令,将‘妻妾请安’之事罢黜。所以,杨青音也不必像长平公主请安了。
长平心中虽有不快,可自然也不会当着柳元洲的面表现多少,待柳元洲上朝后,才是真的彻底显露了。
她抬手便将桌上精致的碗碟扫落在地,冷眼看着一侧的侍女道:“本公主来到这里,是受委屈的么?!”
玉藻忙摇头,上前宽慰,“公主莫气,那驸马爷应该也是一时糊涂,才这般对待公主,又或是……杨氏又同大人抱怨什么了。”
“她还敢抱怨!本宫没要她的命已经算是便宜她了!”
思及此,长平豁然起身,吩咐道:“替我梳妆打扮,本宫要去会一会这个贱人。”
“是。”
玉藻不敢怠慢,忙替她仔细休整了一番,待她满意之后,这才同她一起去了杨青音所在的西厢房。
彼时杨青音正在用早膳,却不想她竟这么快便来找自己的麻烦,可她身份又在那里,杨青音不得已,只得同她请安。
“妾身给公主请安。”
长平冷哼一声,却并没有让她起身的意思,坐在小塌上只是自顾自地摆弄着衣袖。
半晌,她才看了眼杨青音,“妾便是妾,怎能与正妻相提并论?即便夫君怜惜你,可该有的礼数却是半分不能少,记住了么?”
杨青音低下头应了一声,可心里却越发悲凉起来,呵呵,即便是在前世,她也从未想过自己会成了旁人的妾,还是柳元洲的。
长平说完,又伸手将玉藻手中那沾染了血迹的褥面递给她,颇为得意地道:“这是本宫与元洲那一日……流下的处子之血,按着大玥的规矩,这血迹可是不能随意让旁人洗的,那么便由你来吧,如何?”
杨青音藏在袖口中的手已然握紧,指甲都好似掐进了肉里,疼得她心胆俱裂。
那一抹干涸的血迹灼伤了她的双眸,甚至让她觉得自己长久以来都不过是个笑话而已。就连一侧的玲珑都看不下去了,上前道:“公主,奴婢可以……”
“啪——”
玉藻上前狠狠地甩了她一记耳光,狗仗人势的模样当真是做足了,“你算个什么东西?公主金枝玉叶,她的东西你也配碰?!不要脸的贱蹄子!”
她话音一落,又要抬手去打,杨青音已然将她拦住,接过那褥面,淡淡地道:“妾身明日便洗好给您送过去。”
“呵呵,好。”长平得意一笑,又伸手指了指她的胸口,提醒道:“可要记得,是你亲自洗呢。”
“是。”
柳元洲这一日颇为心烦气躁,即便心中已然有了周祥的计划,可他仍旧不想让杨青音受一丝丝委屈。
可凡事最怕的便是急功近利,他如今心神已乱,又如何能安心布局?
夏允见他一副烦躁难安的模样,便忍不住上前,趁人不备的时候调笑道:“恭喜你啊,驸马爷。”
柳元洲冷冷地看了眼他,夏允这才知道自己是说错了话,讪讪闭嘴。可最终还是忍不住好奇,疑惑地道:“你与长平公主倒也奇怪,为何青天白日的便意乱情迷了?怎么?你喝酒了?可我瞧着你酒量还可以啊。”
柳元洲眯了眯眼,“实非‘意乱情迷’而是我中了‘圈套’罢了,不过这样一来,倒也不错。”
“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不错?”
柳元洲笑笑,“你日后便懂了。”
入夜,柳元洲回府后,并未直接去找杨青音,而是进了书房,随即不久,柳连便进去了。
他将今日长平公主让杨青音洗那褥面的事同他一说,柳元洲脸色沉得如水一般。
他拍案而起,眉目之间尽是阴鸷,半晌才低声道:“看来,皇后一党还是尽早铲除才好。”
“娘子那里如何了?她……”柳元洲想到杨青音,心头莫名柔软了起来。
现在与她说他的计划,或许太早,所以他也只能先瞒着她,只待时机成熟后,他们的仇一并报了,他再同她解释清楚倒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