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手。”她疼得皱了皱眉,冷声道:“柳元洲,你又闹什么脾气?”
“我没闹,杨青音。”他沉声开口。
他豁然起身,终是没忍住,冷声道:“我才是你的夫君,你要我如何忍得自己的娘子总是想着别的男人?!”
她见过他纨绔的模样,风流的模样,戏谑的模样……却从不曾见过他这般焦急隐忍的模样。
仿佛想紧紧抓住什么,却又不得其法一般……
“你娶我那一日,便该想到会有这一日,为何当初还要那般费尽心机娶我呢?”她定定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问道。
他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眸闪过些许迷茫,半晌才自嘲一笑,“你当初那般贬低我,我是一时赌气,想着让你一辈子都不好过,可到头来,不好过的却是我了……”
他喃喃说着,又回想起了初见她时的场景。
那时江南的积雪未退,她带着侍女去梅园赏梅,身着一袭雪色狐裘,立在含苞欲放的梅树前笑个不停。
他彼时只见了她一抹窈窕的背影,只因疑惑着‘这女子为何这般痴’而止步不前,却不想身侧的张致庭竟嘲笑他‘见到女人便迈不开腿’。
他一时气恼,揪着他的衣领刚要揍他,她却突然转过身来。
在银装素裹红妆点点的这天地中,她仿佛雪中的精灵一般,眉眼微弯,盈盈一笑,成了这天地之间的另一种绝色……
只惊鸿一瞥,便让人难以忘怀。
可后来呢……
柳元洲没再继续往下想,只叹了口气,闷声道:“被关了两日,我都未曾正经看过书了,我去背一背吧。”
“……”
杨青音瞪大了双眸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突然抬手狠狠掐了自己的胳膊一下。
“嘶——”
疼的,她竟不是在做梦?!
柳元洲彻底转性了不成?竟主动看起书来了?
夜半时分,杨青音再一次从梦中惊醒,柳元洲听见动静,忙大步从书房跑到她的身边。
“娘子,怎么了?可是吓着了?”杨青音抹了把头上冷汗,点点头。
此刻她还在心有余悸,梦里的血光似有生命一般似得蔓延到各个角落,前一世的柳元洲对她说的话犹在耳畔,让她心痛难挨。
她无意识地靠在柳元洲的胸膛,喃喃地道:“为了我,也为了柳家,你定然要出人头地,考取功名,可好?”
柳元洲点点头,将她抱紧,抬手安抚她的后背,“好,我答应你。”
杨青音松了口气,喃喃道:“如此便好……”
翌日
杨青音一早起来便没见柳元洲,问过玉翠才知道,他竟天还未亮便起身去了书墨苑了。
“少爷还吩咐我说,将他的早膳、午膳也送到书墨苑去,他从今往后,便在那里用膳了。”玉翠一本正经地说完,不禁笑道:“小姐,您与少爷说什么了?奴婢看着,他如今倒是同打了鸡血似得……”
杨青音呆呆地点了点头,心中暗忖,想来只有齐思林才能让他这般发愤图强了,当初若请齐思林教他念书,他没准会更用功了……
书墨苑
由于柳元洲夜里没怎么睡,所以今日读书时也不免有些瞌睡,陈夫子提醒了几次,也不见效果。
“柳少爷,若你实在犯困,便小憩片刻好了,老夫不会告诉少夫人的……”陈夫子有些无奈地开口。
柳元洲摇摇头,拿过一侧浸湿了的手帕抹了把脸,正襟危坐道:“无妨,本少爷……不困!”
“……”
陈夫子见他这般坚决,也不好再劝阻,只得继续讲书,“大道之行也,天下……”
不过讲了两句,陈夫子再转身时,却见柳元洲的眼皮又开始打架。
“柳少爷,您这般身体可吃不消啊,还是回去休息片刻吧……”
柳元洲清醒一瞬,又打了个哈欠,叹了口气,一脸悲催地道:“陈夫子……您可有什么好办法传授与我,只要不让我继续瞌睡便可。”
“这……”陈夫子顿了顿,给柳元洲讲起了头悬梁锥刺股的故事……
杨青音忙完后,已是午后,她便命人备了份茶点,准备去书墨苑看看柳元洲。
她怕打扰他念书,这一次并未直接进去,而是躲在窗边。
这不看还好,一看倒被柳元洲的模样吓了一跳。
他头发不知被何人编成了三根歪七扭八的辫子,辫子一头系着绳子,悬在了房梁上。
柳元洲似乎有些困了,眼皮又垂下来,渐渐低下头,那悬在房梁上的绳子勒紧了他的小辫,疼得他立即龇牙咧嘴起来……
杨青音强忍住笑意,心道:他不会还学人家‘锥刺股’吧?
刚想到这里,只见柳元洲似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拿出一个针袋来,挑了根长针,还真要朝自己的大腿刺去……
杨青音吓了一跳,忙出声阻止,“柳元洲!住手!”
“啊?”柳元洲听见她的声音,豁然起身,急急转头,那拴住他头上小辫的绳子却缠住了他的脖颈,勒得他咳了起来。
“咳咳……娘子……救我……咳咳……”
“柳元洲!”杨青音大步上前,忙找来剪刀,一下剪断了他脖颈处的绳子。
柳元洲终于松了口气,整个身子半倚在她身上,见她一副忍俊不禁,他才委屈巴巴地道:“你笑吧,我知道你定然憋不住了……”
“哈哈哈……柳元洲……你真是……”杨青音笑得前仰后合,还拎着他的小辫道:“何人将你弄成这副样子?”
“陈夫子。”
“噗……哈哈,想不到陈夫子还有这等手艺……”
杨青音笑了半晌,才终于正色同他道:“坐好,我替你梳头,你若这般样子出了书墨苑,下人们还不得以为你撞邪了!”
柳元洲点点头,老老实实地坐在一侧。
杨青音一边替他整理头发,一边道:“今日学了些什么?”
“《礼记》中的‘大道之行也’。”他说着,将桌上的书献宝一般拿给她看。
杨青音笑了笑,挑眉看着柳元洲那个样子,“可有什么见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