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柳元洲一早便起来了,柳连伺候的时候,竟还主动问起了柳连今日的穿着。
“你平日里不是一贯穿暗色衣侍,今日为何选了一件绛红色?”柳元洲说着,目光落在他的脸上,“今日可是有什么喜事?”
“啊?”柳连吓了一跳,连忙摇头,“小的旁的衣服都拿去洗了,只剩下这一件了。”他话音一落,暗暗为自己捏了把汗。
这半个月来,他这主子哪一日不是阴晴不定,最是见不得成双成对或是喜庆的东西。前几日见一个丫鬟穿着一双远花样的绣鞋,当即便沉了脸色,着人将那丫鬟赶出了府。
他怎么就忘了这茬了呢,还穿这样颜色的衣服?
思及此,柳连忙开口道:“小的……小的这就去换。”他话音一落,便要离开。
“不必了,这颜色看着倒也不错。”柳元洲说着,抬起广袖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淡淡地道:“时辰不早了,去杨府。”
“……”
柳连抬眼看了看刚升起不过半个时辰的太阳,轻轻叹气,真是不‘早’了。
二人刚走到大门,便被柳家门口的家丁拦住,“公子,老爷说了,这两日你不得出府。”
“让开。”他睨了眼那小厮,冷声道。
“少爷,我们也是按着老爷的吩咐办事,得罪了……”他话还未说完,便被柳元洲按住肩膀,狠很朝身侧一推,差点摔了个踉跄。
身侧几人见状,忙要上前,柳元洲凉凉地问道:“你们想同我作对,是么?”
几人面面相觑,不敢说话。
一面是柳元洲,一面是柳鸣樊,实在不好取舍,可又不得不按规矩办事。
正在僵持之际,长平公主的声音却响在了柳元洲的身后。
“柳元洲,你还要去找她么?”
他不言,甚至头都未回。
长平咬了下唇,大步上前,刚想去扯柳元洲的衣袖,却被他挥开。
“你们已经和离了。”长平公主尽量放缓了声音,可眼中的愠怒却是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住的。
柳元洲如今已听烦了这句话,眉眼已浮起一丝淡漠,理都未曾理会她,径直离开。几个小厮在门口面面相觑,都低下了头。
柳元洲如今已然轻狂至此,连公主都不曾放在眼里,他们又算得了什么?阻拦再多,也是自讨苦吃罢了。
长平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眯起了眼睛,一股前所未有的妒恨之意自心间生出。
“杨青音,本宫本打算放你一条生路,可你却依旧赖在这里,那便莫怪本宫不客气了……”
不过半个时辰,柳元洲已到了杨府,他放缓了心绪,直朝着杨青音卧房的方向走去。
柳连紧跟其后,忍受着来自杨府上下人的白眼,脸上虽扯着笑,可心里却是叫着哭。
他真是……太难了。
二人刚到门口,便被玉柔拦了下来,“小姐正在用膳,烦请二位稍后。”
柳元洲也不恼,立在庭院中,倒还真的乖顺的等了起来,时不时地还看看这周围的陈设,仿佛真是只想得到这杨家祖产一般。
不过片刻,杨青音卧房的门便打开了。
柳元洲又似昨日一般,身体都开始莫名的绷紧。
半晌,他才转身看她,语气淡漠地道:“如何?柳小姐做好了决定么?”
杨青音一见他这副嚣张模样心中也有气,尤其是今早传来‘齐思林’被打的消息后,她当真是觉得柳元洲越发过分了。
她转头看向玉柔,“你先下去,我同他单独说。”
“是,小姐。”玉柔应声离开,走到柳连面前,还不忘将他拉走。
如今这院中只剩二人,柳元洲倒真不知道说什么了,近乎贪婪地盯着她,又发起了楞。
杨青音轻咳一声,率先开口,“你打了齐思林?”
他一听这个名字,面色沉了下来,“你对他的消息倒是灵通。”
她不想与他多争辩什么,又继续道:“你打算何时上京?”
呵呵,上京?他如今若真有心思上京,还会如此这般三番五次给自己找气受么?
事实虽是如此,可柳元洲却是撇开了脸,故意不去看她,冷冷地道:“同你有何关系?”
“我舅舅欠下的债,兑换银两可否?至于你昨日提到的那些,是我爹辛劳一生所得,你不能要。”
“我凭什么不能要?”他冷笑一声,“我为何不能要?你舅舅都已经画押了,我来讨要便是天经地义,至于银子?我柳家向来不缺。”
他这话虽说的有些情况,可到底是实情,与杨青音想的也一般无二。
柳元洲从来不在意银钱,他不过是冲着她来的罢了,明眼人谁还不是看得一清二楚?
她叹息一声,有些无奈地道:“你到底想要如何?”
柳元洲恨恨地盯着她,赌气一般地道:“我不想如何,不过是不想看着你好过罢了。”
“你!”
杨青音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与他在一起这许久,她自然是了解他的性子,若他高兴了,便任你差遣,若是他同你生气了,便得哄他两句,过后依旧万事依着你。
思及此,杨青音有些头疼,可她到底是拗不过他的。
“柳元洲,你就这么恨我么?说起来我也并不亏欠你什么,再说你如今已然中了状元,扶摇直上指日可待,为何偏偏要同我一个女子过不去?!你当真是想将我逼出鄞州城才甘心是么?!”
“谁让你走了?!”他抬高了声音,神情变得莫名的恐慌,见她惊愕得看着自己,他才又道:“看来你今日也不打算还债了,罢了,左右杨怀禄在我手上,你既不想还,我便对他下手好了。”
他话音一落,便要离开,杨青音忙拉住他,“我方才与你说的你听不懂么?!要杨家的祖产,你想都不要想。”
“我可以不要杨家祖产。”他垂眸看着她,轻声开口。
杨青音心弦一紧,可下一刻精巧的下巴却被他扣住,她刚要挣扎,柳元洲便凑近她,一字一句地道:“你让我在这里留宿一夜,便抵去一张地契,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