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过外婆,他给外婆买了好些平时喜欢吃的东西,说了一大堆宽慰外婆的话。
从小到大,外婆对程勇照顾很多。——爷爷对自己却经常是不理不睬的。程勇心里非常清楚。
爷爷去世的时候,程勇心里没有悲伤。现在外婆的病虽看起来不重,但程勇心里还是隐隐生出几丝担忧。
可程勇得回单位了。他只得暂时告别外婆,告别和外婆住一家的幺舅和舅娘。
出发前,程勇又碰到了和外婆一个村组的小青。她听说了程勇到了这里,所以专程来会会程勇。
小青那妩媚的眼睛让程勇再一次想起前一天在自己家中自己的失礼。
程勇又一次坦诚地给小青道了一次歉。
小青很轻松地说,“早忘了,别这么客气。”
小青已经有点喜欢上程勇了。
程勇说自己马上要回单位了。小青说怎么这么急呢——要不过几天和自己同时走。小青说自己也要回珠海了。不过这几天还有几个亲戚没有去看,所以拖着走不了。
程勇说厂子里对请假限制的很紧。——实在是没有办法。
小青要了程勇电话号。
程勇沉默了一下,把自己的电话号给了小青。小青把电话拨通了,程勇的电话里响起了《中秋月》的曲子,程勇顺带存了小青的号码。
程勇回到了***纺织厂,依旧过着按部就班的生活。不过这次他是带着他的吉他回纺织厂的。他不知道,自己是受了小青的鼓励呢还是想重拾对音乐的喜爱。
比起他离开厂子回家前,程勇的心里平静了许多。小青倒是个大方的女孩儿,时不时给程勇打打电话,发发短信。内容无非是“你在干啥呀”、“吃过饭了吗”、“轮休怎么过呀”之类的话。出于礼貌,无论是电话还是短信,程勇都一一作了回复。小青那张雪一般白净的脸在程勇的脑海里逐渐明朗起来。王小丽的身影虽然不时会挤进来,但程勇越来越觉得王小丽压根儿没把自己放在眼里。——何况,自己还曾抢劫过人家呢。这样一想,王小丽的影子在他心中淡了许多。人们发现,程勇的生活有规律多了。——他们还发现,程勇对音乐的喜爱不下于踢球。
“五四”这天,纺织厂组织了一部分青年职工搞活动。程勇本没有打算参加;可厂里的好几个朋友硬把他拖了进去。
所谓搞活动,其实就是团支书把大家带到城区里的桂灵公园里唱一唱、跳一跳、玩一玩。刚一到公园,团支书就安排了活动的方式:活动分两组,唱歌、跳舞分一组,另一组自由活动。活动结束后大家聚餐。程勇因为会弹吉他,被理所当然地被拖进了文娱组。全组共30人左右,有男有女。团支书也进了文娱组。活动开始后,团支书作了活动布置后,大家首先要团支书给大家唱支歌。团支书说:“怎么要我先唱呢?”大家就一致的攻击:“你是头儿你不先唱谁先唱?”团支书没有办法,只得带头了。
她先唱了一支“你总是心太软”,大家一阵哗哗哗地鼓掌。
人们又嚷着要她唱第二支歌。团支书又唱了首“老鼠爱大米”
团支书唱完,又是一阵哗哗哗的掌声。
程勇这一阵只是看,只是听。
几个表演后,有人提议让程勇给大家表演。
“好!”人们叫了起来。
程勇倒不紧张,用吉他边弹边唱了一首《我的爱情鸟》。大伙儿听得入迷了。当歌曲唱完后,他的室友邓军带头吼了起来:“我知道你的爱情鸟在哪里!”
有凑热闹的人问:“在哪里呀?说出来听听。”
有人起哄:“对呀,说出来听听嘛!——我们也好给程勇参考参考呀!”
“对头!”众人都对着程勇闹起来。
程勇对邓军的话有点反感,又不好发着,只好说:“邓军的话你们相信几句?——有一次晚上整夜没回寝室,第二天问他,他还说回来看见我睡成死猪了。——结果哪里去了?到嫂子那里去过良辰吉日去了。”
“哈哈,真是的吗?”有人问。
邓军笑着没有回答。
有人又说:“哎呀,要能理解,就是邓军撒了谎也是说得过去的嘛!——你想,机器久了不用还要生锈嘛,何况是人呢!”
人们笑了;几个女士不好明着笑,有的转过头去笑,有点捂着嘴笑,有的低下去笑。笑了一阵,有人想起程勇唱歌的事,又缠着程勇弹唱了几首《千里之外》。最后程勇给大家弹唱的是刘欢的《弯弯的月亮》。
程勇对大家的欢呼倒没什么激动的。——他连市级音乐大赛都参加过,这算什么呀!——小菜一碟罢。他只是觉得今天自己像是放松了很多。——这是很多天以来的都没有的放松。
“下一个,邓军出场。”团支书在那里报幕似地说。
程勇已经把这个声音丢到了后面。程勇走出了娱乐组的位置(那是一个亭子),朝远处临江一面走去。
那里,程勇看见有几个人在放风筝。——他们是自由活动的一组。
今天的天气是很不错的。太阳在天上暖洋洋的照着;沿江路两边垂柳在柔风中摇曳。程勇走近的时候,本厂的三男两女正为风筝的高升跑得气喘吁吁的。他们都脱掉了外套,变得轻盈而畅快。嘴里不停的嚷着:“我的风筝升上去啰!”“我的比你还高些哟!”“我的怎么老是升不上去呢?”......活像一群不熟世事的小孩子。
“你怎么不唱歌呢?”一个高个儿身材的姑娘正在理着线,看见程勇来了,问了一句。——她叫苏玲——她的风筝不知怎么回事就是飞不高。
“我唱了呀!”
“那你怎么跑了呢?”
“我想四处走走。”
“哦。”
近处,那几个放风筝的同事挥挥手同程勇打着招呼。程勇也朝他们挥挥手,并大着声回他们的话。
程勇的目光又折回看着苏玲,说,“你的风筝怎么不行了?”
程勇的目光移向天空,又移向江边。——那里有一个老人,正在钓鱼呢。
程勇的目光定在老人那里了,他想知道,这江里的鱼好不好钓?这时,程勇听见苏玲说:“也许是我对风向没有把握好。”
“风向?”程勇一时间像是没有听明白这个词。程勇的眼睛又落在了一个飞得不太高的红蜻蜓风筝上。他看不见放风筝的人,因为他的视野被一大片柳树树荫给挡住。
“是呀,只有把握好了风向的风筝才放得高。”
“说得有理。——来,我试一下!”程勇从身上取下吉他放在一张长椅上。
苏玲把风筝和线圈递了过来。
当程勇一阵猛跑的时候,程勇瞬间将自己还原成了少年。——那时,程勇可是放风筝的高手呢。程勇已经转过了那片柳树,风筝慢慢地升高了。
“呀,叔叔的风筝比我的还高!”一个充满童稚味的声音说。
程勇终于看清了,那只红蜻蜓风筝的主人就是这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儿,帮着他理线的是一个小巧秀美的女人。咦,那不是——梅燕?
程勇一时像是思维由气体突然凝结成固体,拉着风筝线呆呆的不知如何是好。由于程勇有意识的放慢了脚步,手里的风筝开始往下飘。
柳树丛的这一边,苏玲看着急速下降的风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梅燕显然也认出了程勇。他们的距离相隔不过20米。
“不认识了吗?”梅燕先打招呼。
程勇赶紧说:“认识。——怎么不认识。——你是梅燕姐吧?”
梅燕:“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
程勇想起上次装肚子痛的事,口里有点吞吞吐吐:“是......是呀,我也没有......想到。”
不过,很快,程勇转守为攻:“今天,你和你儿子也是来游公园?”
梅燕赶紧解释:“不,这不是我的儿子。——是我姐姐的儿子。——我带他来玩一下。”
程勇:“哦......不好意思,我说错了。”程勇想起来了,上次去做客的时候,听说蒋刚和梅燕结婚还没多久,现在还没有孩子。
梅燕:“没什么。”
程勇停了一下说:“蒋哥没出来玩吗?”
梅燕知道程勇说是丈夫蒋刚:“他才不喜欢逛公园呢!——他喜欢弄电脑。”
程勇:“哦——”眼睛移到了风筝上。
程勇的风筝快落地了,梅燕的外侄大叫了起来:“叔叔,你怎么不跑了?——你的风筝落下来了!”
程勇这才有些急了,手忙脚乱地拉线,但已经来不及了。风筝已经掉到地上了。程勇看着梅燕的外侄,笑着说:“我放风筝的本领不如你呀!”
梅燕的外侄咧开嘴,“嘿嘿”地笑了起来。
梅燕也笑了,发现程勇还是个幽默的人,随后问:“你是怎么一个人到公园里玩呢?”
程勇:“哦,不是一个人;我是和我们单位里的人一起来的。——你看那些风筝,好几个都是我们单位里的人放的。”
梅燕顺着程勇指的方向,果然看见了好几个放风筝的年轻人。
“梅燕,我回来了。”这时,一个熟悉而神秘的声音从程勇和梅燕的背后响起。
程勇转身一看,大吃一惊,一下子像被谁施了魔法,仿佛木偶似地愣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