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一整天了。
江启绘被大雨困在楼里。
雨这么大,气温也降得很快。
在阴冷的卫生间里头睡了一觉,江启绘醒来的时候有些头昏脑涨。
不过天色倒是明亮了很多,不再是那种浓黑的墨色。
起码,她可以分辨出现在是白天。
作为容易内虚的宅女,昨天那么长时间的紧张害怕,让江启绘觉得整个人不太舒服,大概今天一天都得头疼了。
也许是吃了冷饭,又可能是在卫生间里睡着了冻得有点感冒,她现在很想吐。
窗外的雨还是很大,不过呼啸的风声小了很多,听起来就没有昨天的那么夸张。
反正昨天到后来,地震已经少了很多,只是时不常的有点余震,江启绘也习惯了。
最后实在是困得受不了,她就在余震中,坐在小板凳上,靠着马桶盖子睡了过去。
今天……
好像到目前还没震过。
管它震不震的呢!江启绘不管不顾地想着,陡然一下站起来,又砰咚一声跪在地上。
双腿蜷得太久,之前她一点知觉都没有,现在又酸又痒麻得要命。
这担惊受怕的日子,她已经受够了。
她得出去。
江启绘揉着腿休息了一会儿,才扶着墙从卫生间慢慢走出来。
好冷!
房间里冻得像入冬了似的,她呵了口气,这天气完全不是秋天的温度,她身上穿的长袖外套和牛仔裤根本不管啥用。
江启绘被冻得有点手抖,一样样朝身上套打底、套毛衣、套加绒长裤,还一直缓不过来,最后又干脆在毛衣外头穿了件羽绒背心。
正搓着手,忽然想起一件事儿来,她赶紧跑到厨房里,一点火,果然没气。再开水龙头,连水也停了?
江启绘有些慌。
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因为昨天,不知不觉的,她就把其他的东西都吃得差不多。
今天,满屋子倒过来,可能就剩下一个煮鸡蛋能吃。
江启绘脑子有点木。
什么米啊、粮食啊、鸡蛋禽肉、油盐酱醋的,她家都有。土豆番茄也还有好几个……可她能生吃活剥吗?
就算还剩下几小盒牛奶,那也不顶用啊!
这么冷的天,两盒酸奶一喝下去,江启绘觉得,这个月的大姨妈肯定会被冻回去的。
搓了搓冰冷的鼻子,江启绘回了房间,把之前准备的那个小背包拎出来,又检查了一遍手机、充电器、证照俱全。
又把之前装的那套秋装运动服扯出来,再硬塞了一件超轻的羽绒外套进去,最后,她脚上的中长皮靴里头连厚毛圈棉袜都换上了。
这么冷的天气,江启绘想着,还下着这么大的雨,她一定要武装到牙齿。
她整理整理脖子上围着的防风遮阳的两用头巾,把长发挽了个髻,藏进头上戴着的那顶冬天装酷用的**帽里。
挺好!避风,保暖,还防水。
江启绘背起小背包,带上水壶,再把黑窟窿冬的屋子打量了一番,确定水电气都关了闸,就退出防盗门来,拿钥匙把上下三道门锁都反锁好。
毕竟在这儿独自生活了好几个月,她还是会怀念的。
江启绘想到了她养在阳台上的五盆花,唉!忘记浇水了。
希望她回来的时候,它们还活着吧——江启绘觉着,她肯定很快就还得回来交接工作,到时候来收拾东西也不迟。
——还好当初她比较有自知之明,选的花都是耐旱品种。
看了一眼斜对面那家敞开的大门,这家人也是,出去好些天都不带锁门的。江启绘再次给自己鼓了鼓劲:出去了,哪怕艰苦些,有困难,也总会有办法的!
她一头钻进黑幢幢的防火门,登登登地下了楼。
……
然后就被困在了一楼的楼梯口。
江启绘盯着面前泥汤色的水池,大点大点的雨噼里啪啦的掉在那“池塘”里。
一眼望去,雨好像也没有在屋里感觉的那么大。
就是小区的路面全部都被淹没了,活生生的成了鱼塘,可以划船的那种。
原本每栋楼的一楼,离地都还有一层七八公分的台阶。
江启绘走出了门洞,站到屋檐下,愤懑地撑开了她最大的那把透明雨伞。
大雨打在塑料伞面上噼里啪啦一阵响,江启绘抬头就看见,一道道泥汤顺着荧光粉的塑料布刷拉拉地淌下来。
呼地一阵冷风吹过,积水上泛起了片片涟漪,也刮了她一脸的水。
江启绘的脸,快拧成了泥巴色。
根本没法出去!
到处都是水!
她可记得,生活区里的地势还比外面的大路稍高一些。这么硬生生地趟着水朝外走,就算出了大门,她难道还能在街道里游泳么?
出师未捷,江启绘只能打道回府。
想象中说走就走潇洒辞职的道路,在瓢泼大雨面前简直不值一提。
就在江启绘蔫头耷脑地摸着黑上楼,准备回住处去的时候。
黑暗的楼道里,她头顶的楼梯上,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那声音很轻,江启绘要凝神才能听见。
又等了些时候,她才听到那下楼的声音渐渐近了——几乎可以确定就是脚步声,而且那人走得不快。
不管是谁了,江启绘急急忙忙朝楼上跑,把楼道里踩出噔噔噔噔的回声。
一道白色光亮闪了闪,接着从楼梯顶上转出来了一个矮小的暗色身形。
江启绘眯起了眼,白色的强光从她的脸上晃了几晃,又一扫而过投在她前方的楼梯上。
“哟,我说是谁呢,怎么还有个小姑娘!”一道老太太的声音带着笑,“我家老头子说,让看看水究竟淹到哪来咧。唉哟,咋还有个姑娘么。”
江启绘也很快看清楚了来人,竟然是在小区里见过的一个小老太太。
这附近有不少的流浪猫,小区里的一些老人家就常在楼下投喂。一度造成每到饭点的时候,流浪猫成群结队地往这里跑。后来物管贴了通知,禁止在花园里私设猫窝,来的流浪猫才慢慢少了一点。
这位老太太,就是那群喂猫的老人里的一个。
江启绘放下心来,终于见着其他人了!
虽然这一天的前半段,她就像个傻X一样,但这会儿总算得到比较令人安慰的消息——大楼里不止她一个人,这可实在是太好了。
呕——
一定是内心比较激动的原因,江启绘揉了揉跳得突突的太阳穴,如果这时候她不那么想吐,那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