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启绘是被一直下个不停的大雨给吵醒的。
空气中透着几分湿冷,她裹着薄薄的夏被走到飘窗跟前,隔了窗户玻璃朝楼下瞅了瞅。
很显然,到处的路灯还黑着。
也不知道这时候具体几点,反正外面的天上阴沉沉的积着厚厚的云,看起来到处都是一样的黑漆麻乌,在室内没有照明,拉不拉窗帘也是一个效果。
江启绘闻到了窗户缝里透进来的湿漉漉的雨水腥气,又裹着被子缩回了床上,她一直都不太喜欢下雨天,尤其初秋的清晨,这么骤然一降温还挺冷。
其实阴雨天是最适合睡懒觉的,只是,外面的雨稀里哗啦地响,没完没了。江启绘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回笼再睡一觉却没能成功。
不知为什么,她总有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浑身毛毛躁躁的,心里不踏实。
从雨点打在窗户上的声音听起来,外面刮着风,而且一会儿横着刮,一会儿又乱七八糟的,这雨恐怕一时半会儿停不了。
她再次按了按没有任何反应的手机,之前碎了屏一直还没去修,它现在就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破手机。
想到必须得做点什么准备准备,江启绘狠狠嫌弃鄙视了自己一番,下定决心掀开被子一轱辘爬起来。
冷空气让她接连打了两个大喷嚏,身上一个机灵,脑子瞬间清醒多了。
她稍微活动了一下脖子,头上的伤疤好像不怎么疼了,感觉脸上的红肿应该消下去不少。
摸着黑收拾好自己,把床铺整理了一遍,又摸着黑洗漱干净,江启绘才从冰箱里摸索着拿了东西来到厨房,准备点火做早饭。
还好这会儿依旧没停气,她一边烧水温牛奶,一边想到家里好像还有两个大号的纯净水空瓶子,就又去找了出来清洗干净。
一杯热乎乎的牛奶下肚,又吃了点饼干和一个荷包蛋,早饭算是对付过去,江启绘开始接着烧开水。
她准备把剩下的净化水都烧一遍,等凉了再灌进空饮料瓶里,最主要是担心今天会停气,她不想喝生水。
其他也没啥要做的了,外面的冰箱里倒是还有两只冻起来的鸡腿,和一块半肥瘦的生肉,但是她这会儿没有心情对付它们。
无所事事地磨蹭了一会儿,江启绘最后还是把行李箱给拖了出来。
这个时候,天色也稍微亮了一点。
外面虽然还在下着漫天大雨,那雨也一直没有变小的趋势,不过总算能看清楚屋里东西的轮廓了。
江启绘半摸黑地将夏季的T恤短裤和各种裙子衬衫都装进了大大小小的行李整理袋,然后扔进了柜子的底层,反正又有大半年穿不着这些衣物了,权当是整理衣柜。
再翻出冬天的羽绒服保暖衣,春秋天的毛衣和厚外套,江启绘把东西分好类,或叠或挂地重新装进了衣柜里。
想了想,行李箱里头啥也没放,依旧被她扔到了桌子下头的空位置免得占地方。
再后来,她又把所有的浴缸洗脸盆都接满了水。
终于再找不到事情可做,江启绘无聊地趴在飘窗跟前,听冷冷的雨在玻璃上胡乱地拍,心里只剩下烦躁不耐,觉得这一天怎么如此漫长,明天怎么还不快一点到。
后来的事情证明,她当时的这个想法真是天真又愚蠢。
江启绘非常后悔自己没有好好珍惜末世之前这最后的短暂平静,没抓紧时间在温暖的被窝里再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
因为从那之后,她就再也没有机会,躺在床上安安稳稳地睡过一个好觉。
很快,就在江启绘百无聊赖消磨着时间,希望洪水快点来赶紧退的时候,外面的雨声里,隐约夹杂了一些轰轰隆隆的声响。
大雨里什么也看不到,江启绘把耳朵贴在窗户上仔细听,只觉得像是有雷声从远方滚滚而来。
只是又过了好一会儿,那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响,轰鸣了许久还没有过来。
很明显不是打雷,江启绘一下子就提起了精神,洪水?怎么今天就来了?
她跑到屋子另一侧的阳台,天上黑压压的乌云一眼望不到边际,大片大片的雨水被风吹得像是骤然泼在窗户上一般,隔着玻璃几乎看不清窗外的任何东西。
风和雨都更大了。
而在楼群朝右的方向,那越来越大的声响渐渐清晰,急促的轰隆声像是重型车辆通过街道一般又沉又闷。
震耳欲聋的声响由远及近,很快就从这片楼区的近前滚了过去,江启绘站在六楼的阳台这一侧没有临街,外头依然是大风大雨,除了感觉到脚下有一点小震动,她什么也没看清楚,不禁都要怀疑是有一个大车队经过城区了。
但是很快,江启绘又感觉到了一阵很明显的摇晃,她有些傻眼,愣了片刻,就一转身躲进了房间里。
一路跑一路感觉到了更剧烈的晃动,情急之下,江启绘第一时间钻进了卧室。可站在衣柜旁边停下来一想,如果是地震的话,她这房间里要啥没啥也不算安全,就又赶紧回头躲进了卫生间。
不过刚进卫生间,江启绘又跑了出来,这会儿她已经习惯了那种轻微的晃悠,虽然好像所有的家具、门缝、窗框都在咯吱咯吱叫着挺吓人的,她还是第一时间冲进了厨房里,把那些吃啊喝的都胡乱拿了一些,抱着一只大锅,再度冲进了卫生间……
坐在卫生间浴室的小板凳上,江启绘脑子里基本上空白了,只听得见自己咚咚咚咚蹦得快跳出来的心跳声。
刚才那是地震吗?她喘了口气,发现那种震动感好像停止了。
屋子里也好像特别安静啊,这会儿她是不是耳鸣了?
江启绘想到这还是第一次独自经历地震,之前那唯一的一次,她还跟着爹妈在一起。
她记起来,自己刚刚穿越过来的那一年……也是大地震,T城受到了波及,周末的半上午,十几岁的她还在家里睡懒觉。
忽然地震了,她家的一只吊灯被晃得掉下来,砸在客厅当中,嘭的一声摔得粉碎。
正睡得迷糊的江启绘噌地一下从床上弹坐起来,冲出了房间,然后跟跑过来查看情况的妈妈罗同志撞了个眼冒金星。
那还是她第一次抱着这个世界的罗闵,自然而然就“妈呀!”一声,然后母女两个人抱在了一起就剩下尖叫了,倒是把她爸跟周围的邻居都吓了一跳。
江启绘紧张地握了握手里的东西,感觉手指都握疼了。
嗯?锅把!为什么是锅把?
江启绘觉得怀里抱的东西有些重……
哦,锅。
高压锅?
……为什么,她要抱一只不带盖子的高压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