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吧!什么吃的都没有。”
吴望忽然觉得自己的肚子奇饿无比,感觉像是要前心贴后背了。要算起来,他自从吃了一碗洪阳粿汁后,就滴米未进了。假若此刻还是在城市里,他随时可以出去外边找吃的。可他刚到这里,人生地不熟,想随便找点东西填肚子都比上天还难啊!
“其他别处会有的,要不然我快饿死啦!”吴望抱着这样的想法赶紧行动起来。
出了左厝手,吴望迅速穿过天井进了右厝手。一进门就见房中间放着一张八仙桌,桌上竟然摆着一盘真空装的五爪毛桃鸡,一盘火腿肠,一盘风干的鱿鱼和苹果、鸭梨、柑橘、香蕉、枇杷等各式果子以及两碟子莫名的白色物体。如此丰盛的食物,吴望看得口水直流。他不管三七二十一,丢下背包,随手抓过一根火腿肠就赶紧吃了起来。不曾想,一根下肚,感觉有点口干舌燥,想必是太咸了。他一见桌上还有三杯透明液体,许是招待的人给他准备的,他顺手取过一杯便一饮而尽。这豪放之举,让他的口舌瞬间感到一阵火辣。
吴望呼啦一声就将液体一吐而尽,惊呼道:“靠,是酒!怎么会是酒。”
火辣辣的酒精刺激着吴望的消化系统,让他的五脏六腑感觉像是被火灼烧了一般。他猛地跑出右厝手,一见天井里有个大水缸就赶紧灌水。一道道凉水下肚后,他才觉得舒服了一些。由于喝得太猛太多,他觉得自己原本空荡荡的肚子一下子就撑了,走起路来,总感觉自己的肚子在不停地晃。回到右厝手里,面对一整桌的食物,他竟是没有了食欲。
“休息一会,待会继续吃,有肉有酒,就是一口喝得猛了,这可不能浪费了。要是再来一碗热腾腾的大米饭,就更好了,管饱。”吴望扶着桌子慢慢坐了下来。
“咦!这不是有米吗!怎么是生的。难道是想让我喝粥吃饭自己动手吗!”
吴望发现一碟子里的白色东西竟是自己想要的大米,而另外一碟里放的则是白糖。
“这莫非是作为调料用的!我可不喜欢甜味。”吴望一见东西不合自己口味的便丢在一旁,转而去看其他。
“这两个是啥!”
两个圆柱形的东西覆盖着流状红色物质,上边还插着两根黑白相间有如笔芯大的小木条。吴望好奇,便一手取过来瞧瞧。这一看,就让吴望越是糊涂。
“这不是番薯么,怎么都切成一截一截的。还有,这红色的是蜡吧!莫非-------”
吴望想到这里胸口顿时咯噔一跳,他的内心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隐隐觉得自己可能犯了个大错误。此时此刻,一切都已是无法挽回了。无奈之下,吴望只能硬着头皮再进一步确认自己的想法。他轻轻掐了一下小木条的黑色末端,结果正如预料而又担心的,他两指之间沾满了黑色粉末。
“真的是燃烧过的蜡烛!”
吴望自言自语,内心忐忑得直咽口水,不过出于侥幸的心理,让他又想再确认一次。
“一、二、三-----”
桌上的食物不多不少,刚好是三牲五果,一米一糖,与他早前了解的潮汕祭拜习俗一模一样。如此一来,吴望算是弄明白了,他摊上大事了,他犯了本地人的忌讳。初来乍到,什么正事没干,居然把人家的祭品给吃了。说鬼不答应,那是迷信。但是这里的主人家可不乐意了,破坏了他的一番心意。倘若有什么意外,那不得都赖自己头上了。想到这里,吴望一阵后怕。幸好他刚才只是吃了一根火腿肠,假若没人仔细清点,应该看不出端倪来。他赶紧将他动过的东西重新摆放好,又拿着杯子出去外边的水缸里盛上一杯清水充当白酒。这样一来,一桌子的食物几乎恢复原样了。
“再忍忍,最起码有一根火腿垫肚子了。”吴望看着一桌的食物直流口水。
“啪啪!”
正当吴望被满桌的食物馋得不行时,外头突然传来两声奇怪的动静。这不寻常的声音,在这安静得吓人的大宅里显得突兀无比。吴望的注意力一下子被拉了过去,他想必是外头有人回来了。
“有人吗?”
吴望转身出去大声问道,可左瞧右瞧,外头一个人影也没有。
“哇哇!”
这时大厅右房传出了奇怪的声响,这动静跟刚才的声音明显不同。不过,从时间间隔长短来看,应该可以确定,刚才那声音也应是从里边传出来的。
“有人在吗?”
吴望朝着房间的方向又喊了一遍,不过他静等片刻之后,里边反而没有了动静。
“现在太阳正大着呢!不用怕。”吴望抬头看了一下天自我调侃道。
“我要进去喽!注意把衣服穿好。”吴望有头无脑补充了一句,然后迈着碎步慢慢靠近。
房间里此刻又陷入沉寂之中,与早前的状态别无二致。可此时诡异的是气氛,老旧的大房子里到处不见人影,一桌莫名其妙的祭品让人心生忌讳,而突然冒出的奇异声响更是让人心存疑惑。时间在悄无声息的房间里犹如停滞了一般,空洞的黑色变得愈发粘稠。对峙久了,眼中的虚无竟若漩涡一般飞转,湍急的黑洞意欲吞噬周遭的一切。
“喵呜-------”
当吴望迟疑之际,一黑色身影带着凄厉的叫声从房间里一蹿而出。这毫无预料的变故,让他瞬间吓得连连后退。意外的是,这黑色身影并没有直接冲他而来,反而是朝着二进的侧门去了。
“死猫,吓我一跳。”
吴望一开始并不知是什么东西,等它离得远了,才发现那是一头惊慌失措的猫。乍看之下,只见它通体乌黑,毛发暗淡,瘦骨嶙峋,活脱脱就像一根杂木烧成的黑炭。这猫长成这样子,说不上可爱,但亦算是与众不同。吴望见自己竟被这样一头小猫吓到,不由得眉头直皱。幸好此时没有外人在场,如果被人瞧见了,那以后还怎么过。
“咦,这是啥!”
吴望忽然发现地上多了一样东西,于是便好奇地走过去捡起来看。他发现此物并非其他,而是一条被咬破的鱿鱼干。不难猜测,这一条想必是那贼猫从八仙桌上的祭品叼来的。刚才由于惊吓,它慌不择路便给掉了。如今被吴望捡到了,如获至宝。他拿在手里掂了掂,觉得这鱿鱼干差不多得有三两重。正寻思如何处理的好,吴望不经意抬头一看,却发现那刚才逃跑的黑猫躲在角落里一声不响露出半张脸窥视着自己。
“黑猫贼,此物乃是赃物,没收上缴。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今放你一马,以后不可造次。”吴望边说边挥手里的鱿鱼干,然后把它藏在胸前的口袋里。
经历这一段小插曲后,吴望疑心自己多虑了,他干脆心头一横,直接闯进了房子里。里边虽是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但他此刻已是无所忌惮了。尽管他不了解房里的格局,也不知道此处有没有安装了电灯,但是他肯定这里绝不会少了窗户。在自己眼睛的视觉环境调整过来后,吴望发现一墙上有一圈淡淡的光晕。此番景象,自然就是他要找的窗户的地方。
吴望摸着黑,小心翼翼避过了各种黑色阻碍来到墙边上。按着他的了解,潮汕这边的老厝窗户设计跟现代的铝合金窗户同工异曲,都属于走轨式。他摸索一会后,找准了开关方式,一把即将窗户给打开了,明亮的光线瞬间照进了房间里。
一黑一明,转瞬即逝的变化带来无比耀眼的强光,让吴望几乎都睁不开眼了。短暂等待过后,吴望的眼睛又适应了这一变化,他发现这个房间还是挺大的,不过这里边除了一张古老的福寿床和一张书桌外,就什么也没有了。如此简单的摆设,即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这应该会是我的房间吧!”
吴望见此处虽是简单,但里里外外打扫得很干净。为确保万无一失,他又将对面的左房察看了一遍。结果,正如自己所猜测的一样,布局基本一致,但卫生状况就没有那么好了,简直是惨不忍睹。出了房后,吴望发现那只黑猫贼居然还在厝手房门口流连,他假意一追,那黑猫贼又唰的一声跑掉了。看着满桌的祭品,吴望口水直流,但理智战胜了欲望。临走时,他又将房门给带上了。
退回到右房后,吴望累得直接往床上一躺,那疲惫不堪的身躯瞬间就得到了释放。尽管福寿床比席梦思硬,且四面围了三面,空间上来说相对约束,但此时对于他来说,有总比没有强。实际上,福寿床设计独特,类似于吊脚楼,适应于潮汕当地的气候,有冬暖夏凉的特殊效果。因此,躺在上面睡觉是最为舒适不过了。突然,吴望一个翻身,摸到被子里藏有硬物。他起身一搜,竟从被窝里找出一袋食物来,里边饼干、泡面、薯片、菊皇茶、啤酒等应有尽有。
“这--------”
吴望看着一床的食品,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他转念一想,这房间是属于我的,那这一袋自然是属于我的了。打定主意后,吴望饥不择食,随便挑了一种准备开吃。进嘴前,他一时又多了个心眼。一看生产日期还新鲜,吴望这才放心地吃起来。
吃饱喝足后,吴望体内的瞌睡虫开始犯困了,他顿时哈欠连天。又加之躺在舒适的福寿床上,吴望的一双眼皮几乎睁不开了。片刻之后,吴望便拥着一袋食物,在轻轻的鼾声中沉沉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