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亮,有人于门前敲门,惜年起身开门,门外并无人在,倒是屋前的石桌上,摆上了不少新鲜的瓜果和干净的清水。
屋中的人都被敲门声喊醒,所有人起来,喝了水,用了瓜果,然后往前殿去。
殿上书有二字,惜年特意停下来看了一眼,可惜不认识,君岚小姑娘很贴心,不知怎么察觉到惜年不识字,便轻轻在她耳边嘟哝了“明堂”二字。
明堂很大,尽管婆娑大陆是个和现代世界完全不同的地方,但人们对于宫殿的理解却是出奇的一致。宽敞,明亮,巍峨,雄伟,令人生畏。
明堂里有很多人,高处坐了几个人,最中间的一把椅子空置。空置的椅子下首,坐的三位道人,皆是发白眉长,一副道骨仙风的模样。三人身侧各立有一人,有两人惜年见过,正是云松石,云清风。
惜年、君岚共八人依序排好,站在明堂下,一动不动。
云松石对坐着的三人行礼:“禀三位长老,云雾山管辖之下三十八村子,共计带回四十五人,只七人顺利登山。”
三位长老颔首。
七人?惜年敏感的察觉到数字的偏差,他们明明一共是八个人,可云松石却说,昨日只有七个人顺利登山,那么,剩下的第八人是怎么上的山?
云松石又对下面八人言:“吾是云雾山天字辈云松石,你们可称吾为师叔。云雾山有山主坐阵,今日山主因闭关未到,他日你们会有机会拜见。上首三位乃是云雾山天地人字的长老,平日主理云雾山事务。天字为大,云寒江大长老。”
“拜见云大长老。”
“地字次之,云寒鸿二长老。”
“拜见云二长老。”
“三长老,人字云寒云。”
“拜见三长老。”
“云雾山修道讲究天地人和,清静自由,遂天地人三处,你们可自行选择,去了各处,当如何做自有人指导,切记,修行之道,云雾山没有固定的思路,一切在你们自身。”
“是,松石师叔。”
“今日召你们来乃云雾山惯例,所有入云雾山弟子,往日俗事并姓名需一同放下。待他日,你们之中,有大成之人,若是放不下,可再拾往日诸事,届时,若想将名字改回来,随意。”
“对于名讳,云雾山没有统一安排,你们可自行拟定,只姓氏,需为云。”
“现在,你们可略微思考一番,做下决定后上前一步,报出名字,吾将你之名记入云雾山册之中,名讳一入册,你们就成为正式的云雾山弟子。”
一少年最先出列,他长着一头怪异的黄发,身形高瘦,正是昨日的高个少年。
“拜见松石师叔。”
“嗯,说吧,名字。”
“云大石。”
“咳咳——”云清风忍不住咳嗽了两声,他当然知道这些孩子基本都是村子里的普通人,多数不认得字,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名字。但大石也太质朴了些,松石要同意了这个名字,只怕他日雅致的山主会不高兴。
云松石脸色未变,言:“石头很坚硬,意味着你有一颗坚强的心,既如此,不防用一岩字,如何?”
“我不懂,全听松石师叔的。”
“好,那你的名字就定为云岩。下一个。”
接下来的几个,显然和云岩出生差不离,不认识字,取的名字难登大雅之堂。于是,松石师兄受累,逐一为其修饰。
“云不忆。”出言的是昨日的胖少年,如果说昨日的胖少年已经让惜年留了深的印象,今日明堂上,胖少年的名讳,更是加深了印象。有人说,名字只是一个代号,所以叫张三或者李四,并不会有很大的差别。另一些人说,名字可以决定一个人的命运,所以取名一定要慎之又慎。这种说法,在大家族尤为讲究,云雾山也是一样,否则就不会改云大石为云岩。
“好名字。”云松石忍不住喊了出来,没办法,他真的是被这些个乱七八糟的名字搞的头疼,刚有个孩子居然说要叫云狗……他无比庆幸,山主没坐在堂上,要不然估计能把人踢出去。
“谢云师叔赞赏。”云不忆有模有样的行礼,身姿之正,一看就是讲究的人,惜年猜测,云不忆可能也是从哪个大家里被抽出来送上云雾山的,只是,不知道是和她一样,是被家族不喜?还是家族有意为之?毕竟论修道,云雾山是个好地方,资源之好远超一般世家。
云松石点点头:“下一个。”
下一个,是君岚。她上前,对上首行礼后,说:“云岚。”
“也不错!”云松石越加欣慰,终于不用他继续给人取名字了,只是,“云岚已被人用了,换一个如何?”
“不要,我就要叫云岚!”君岚脱口拒绝。
“不懂规矩!”人字长老脱口道,人长老是天地人三人中唯一的女性,只见她白发及地,容颜未老。这一句不是普通的一句话,三长老的话自脱口化成一柄利剑,又或者一阵急流,朝着君岚扑来,逼的君岚屈膝,而后下跪,膝盖没入石砖半寸。
“受我一记,没有垮,倒是有点小本事。不过,骄傲的太早!还坚持叫云岚吗?”
“我不想改名。”君岚言道,“岚是哥哥给我取的名字!”
来自人长老的威压强大了几分,君岚的膝盖被压的更深。
“到算是个有骨气的,凡事讲先来后到,岚已被人使用,不过你既然这么喜欢岚字,叫山风如何?”人长老建议道。
岚本是山风,君岚点头应允。她很想坚持原则,可惜人长老太厉害,她对抗不过,哥哥说过,出门在外,识时务者为俊杰。君岚很快低头,山风就山风,合在一起还是一个岚字。
“下一个。”
“云青青。”惜年没有犹豫。云青青,刚刚好,是她的本名,能有机会用回本名,算是意外之喜。
松石顿了顿:“青青之名,被人用过。”
“要改吗?”惜年问。
“也不是,云雾山有过一个云青青,历练时被击杀,你若是不介意此名不祥,倒是无妨。”云松石解释道。
“不介意。”
“那吾将你记名为云青青。”
自此,七人的名字已被记入册子,唯剩一人,正是昨日不说话的少年。他出列后,规矩的行了一个礼,然后垂着站立,不说话。云不忆的礼已经让惜年叹了一叹,没想到,少年的礼更是了不起。小小的身子,在行礼的时候,身板很正,从容优雅,一看出生就极好。
“哦,我倒是忘记了,你的名字,我就不改了,就暂且添个云姓,如何?”
少年点点头后,依然没有说话。
不过,少年没有说话,不代表没有人说话,云岩上前一步,问云松石:“云师叔,我们几个以后都是兄弟姐妹,云岩想问,小师弟怎么称呼?”
“哦,吾倒是忘记了,他叫云轩冕,确实是你们之中最小的,所以,作为师兄,以后你们要多多礼让。”
“是,云师叔。”
惜年是个活了一辈子的老人,一下子就明白云岩的意思,云松石若是不说让云岩多加照顾的话,还好,但说了,只怕有些个少年会心生嫉妒,毕竟都是同期进来的,云轩冕本就来的不明不白,如今还要大家多加照拂,肯定会引发不平之心。
待大家的名字定下后,松石再云:“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一点,云雾山九处山头,尔等借索道可随意行走,唯谷底,险境重重,乃云雾山禁地,不可去。切记!”
“是,松石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