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的屯田,开展的很顺利。
皇子那天一句话,免除了战俘身份,变出来了两万多名征召士卒,随后就贴出布告,明令告知,所有的建设兵,将不用再承担其他兵役和徭役,完全可以放心安定地生活在这里。
经过多天的宣传,终于使他们明白,建设兵不同于战卒。建设兵的目标,不是打仗,而是种田,建房子,建作坊。
皇子虽然年龄小,但是锦衣玉食,周围人都很尊敬他,在这些曾经的叛逆群众眼里,如果能够让自己不冻死、不饿死,已经很好了。谁知道现在竟然还宣传说,将来都要住得好、吃得好、穿得好。那是怎样的日子啊?
住得好已经实现了。房子都是自己建的,整整齐齐的土墙瓦房,每一家都一模一样。这是建设兵每日累得跟死狗一样,两万多人齐动手,忙活了一个多月才建设完成的。
里面确实比以前的茅草屋暖和多了。
随着房子建设完毕,春天到了,对西伐大军来说,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季节。
曹操被皇子任命为“屯田中郎将”。由于交通断绝,无法请示汇报,因此没有朝廷的背书,也没有印绶和封邑,不过,皇子本次出来是持节统军,本就有临机决断的权力,不完全算是乱命。
曹操不在意这个官职大小,只在乎自己能起多大作用,毕竟他是准备做出一番事业的。领命之后,他立即马不停蹄进行实地考察,了解起渭水两岸的田地情况。
渭水两岸的冬麦苗已经开始抽条,去年冬天的雪,使得麦苗墒情挺好,长势挺旺。一眼看过去,绿油油的一大片接一大片。
春季正是耕地播种的好季节,只是农具少的可怜,畜力也严重不足,曹操按照皇子协提供的书籍,安排铁匠打造了一批农具,但根本解决不了大量使用的需求,田间劳力。全靠人力和木头工具在艰难使用,效率低下,严重拖延了垦田的速度。
曹操急了,求见皇子。
问明原因后,刘协长时间沉默不语。
必须要有大量铁制农具,这是近期农垦必备条件。但是武器在目前,仍起着震慑“建设兵”,维持秩序的作用,并且需要随时支援前方,所以也是非常重要的物资,不可能在此时“铸剑为犁”。既然武器不能化铁,就要起炉炼铁。
若是另外炼铁,就要有大量人手、工匠和铁矿石。在后世共和国,他清楚的记得,陕西的铁矿,主要集中在汉中一带,而关中铁矿并不多,且铁矿石的品质相当不高。倒是他依稀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大概是在十一届三中全会前夕,父亲曾经在泾阳县铁厂做过一段时间会计。
父亲曾经说起过,泾阳的铁矿,属于什么太原组残积沉积铁矿。当时自己还好奇的问,那是什么意思?父亲笑笑,抚摸自己的头,说这是专业术语,你呀,长大了就知道了。
自己长大成年了,谁知又穿越了,可是父亲呢?
刘协痴痴坐着,想着另外一个世界,不禁悲从中来,差点流下眼泪。
曹操并不知道自己汇报铁农具不足,能导致皇子协想了那么多,导致失神落魄。他跪坐时间久了,见皇子协没有进一步指示,以为束手无策,就咳嗽一声,然后郑重提议,去长安城内强行搜集铁制器皿。
刘协听到咳嗽,微微一怔,忙摆手示意让曹操不要冲动。
刘协心道,这个时代的庶民又不是大户豪门,本就穷的要死,哪里有什么铁器?就对曹操道:“昔日豪人之室,连栋数百,膏田满野,奴婢千群,徒附万计。后来黄巾乱起,朝廷四处平叛,豪门大阀结堡自顾,而羌人又伺机为乱,所到之处,杀烧掳掠,这些豪门见势不妙,就带着奴婢逃亡荆襄一带,致使关中广谟土地荒废,良田无主。现在羌人窥视三辅,危及陵寝,这长安城内外,能跑的都跑了,留下的都是跑不动的老弱病残,每日奄奄一息,能有一点铁器,也是最后的保命什物。我等西行击羌,本意是保境安民,最好不要再給他们雪上加霜。”
曹操沉吟道:“操也并非不顾他们的生计。若是皇子担心他们饮食,可每日在长安城内施粥,专为报答他们的支援之恩,直到垦田结束,重新铸成新器皿,归还他们就是。如何?”
刘协突然问道:“既然只是为了寻求铁器,不知道过去长安宫内,有什么东西是铁铸的,曹公不妨悄悄遣心腹去未央宫里,寻找一下。若有,尽管化了铸犁。”
曹操听了一愣,皇子这是宁拆家庙,不扰乡民啊。心里很感动,也为皇子这么仁慈感到高兴。宫内物什很多,可能在王莽篡汉时,大多都毁于战火,但是铁铸的物件,一般是自然锈坏,难以人为损坏的。宫殿在后来,还进行过多次修缮,因此主要的部件还是存在的。
曹操得令而去,待领着心腹转了一圈之后,搜集出十几个重型铸铁浴缸,还有些兵器、铁制锅和一个大铁钟,着实乐了起来。可能遍搜长安城的庶民,都不会有这么多铁。
立即叫来工匠,立炉炼铁,打造农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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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飞夜半起身,率领敢死队悄悄潜行,靠近了山林边缘,可以俯视远处的羌人大营。
早先一直在注视对面情况的斥候,汇报低声说:“右监,刚才属下潜伏着靠近对面营地时,发现有异常情况。”
张飞凝重问道:“有何异常?”
那斥候报道:“对面羌军以部落为营,并无营寨高墙,不过开始时警戒颇为严整。可在一炷香之前,陆续由中军营帐出来亲卫,传令带其他各营主将前去中军大帐议事。”
张飞愣了一下,不由暗喜,心道:羌人各营若是没有主将临近指挥,黑夜中一旦遇袭必然混乱,趁乱再直击中军,定能扩大战果。
于是,向前一挥手,也不发话,牵马率先向敌营摸去。
由于在广宗城外,亲历过皇甫公指挥的夜战,所以张飞的布置,也是像模像样,为数不多的战马集中使用,全部口衔木棒,马足裹布,士卒则口衔树枝,在到达敌营之前,不得起火和呼号,弓箭手靠前,刀盾兵紧贴其后。
就在这八百名敢死队靠近了羌军营帐,准备上前拼杀时,突然中军传出凄厉的叫骂声,接着大营顿时乱作一团,火光骤然亮起。
接着右边营帐,奔出无数骑兵,直奔中军大营而去。
张飞在火光亮起的刹那,心里一沉,暗道:“坏了,中计了。”偷袭不成,就干脆强攻,上马舞矛,大呼道:“杀!”然后一马当先,冲进眼前的大营。
身后的勇士们也觉得隐藏不住了,齐声大呼:“杀!”紧跟张飞过去。
张飞放了几把火,杀了几个乱窜的人,但是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儿。羌人大营四处都在喊杀,火光四起,厮杀声铺天盖地传来。
后面紧跟张飞行动的士卒,听着四周响起越来越多的厮杀声,望着越来越乱的敌军营帐,四周火光冲天,围着的羌人士卒皆乱糟糟不堪一击,心里越来越佩服自己的这位张将军了。几乎都在心里想,将军瞒得我们好苦,原以为今夜这场厮杀是必死之局面,现在才知道,原来伏兵并不是只有我们这么点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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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遂阴沉着脸,正在整顿人马,前方的刀盾手已经死亡了一大批,不过骑兵弓箭手却在后面已经集结好,就等着韩遂下令了。
韩遂看着左右亲卫已经清理完了大帐,李文侯、边允的尸体已经被丢在火中,暗暗握紧了手中的钢刀。
“北宫伯玉果然悍勇,居然伤而不死,还敢领军回来冲杀!此人绝不能留,我韩文约必定教你今夜葬身此地!”
湟中义从的头领北宫伯玉,此时半个身子全是血,他眼冒怒火,舞动砍刀,朝着韩遂的中军大营冲杀。今夜被叫去商议军事,却不想这个韩贼,竟然帐外暗伏刀手,摔杯为号,上来就砍。若不是自己身着软甲,恐怕已经身首异处了。
“这韩贼是要吞并我们羌人联军的所有部曲啊!”
终于砍倒了稀薄的刀盾兵阵列,眼看就可以冲向韩遂了,这时,梆子突然响起,箭镞啾啾作响,冲在前面的北宫伯玉和密集的百十名义从胡,被射成了个刺猬,当场死亡。
湟中义从,从来不怕战斗,如今,主将已死,余部仍号呼声声,战斗不止,只见骑弓拉动,弯刀挥动,不断朝中军的诸羌人杀过去。
不断有人跌在马下,或者干脆死在马上。
到处都是火光,羌军内部厮杀不停,后面营帐中也有人见到汉军在杀自己人,没有人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处都是奔走呼号者和逃兵乱卒,火光一片,羌军全营编制都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