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奏章丰富多彩。
有反映冀州战况僵持多日,卢植官军出师良久毫无建树的;还有弹劾皇甫嵩、朱儁坐拥大军无视黄巾贼寇横行乡野的;也有批评天子轻车出行不顾礼仪的;更有汇报汝南黄巾军在邵陵打败太守赵谦,广阳黄巾军杀死幽州刺史郭勋及太守刘卫的坏消息。
这一切军国大事中间,皇子协要请中常侍吃酒的小事情,就像一滴水珠儿夹杂在大雨中一般,没有任何人注意到。
吃酒的地点,安排在赵忠府上,到了傍晚时分,几位够得着面子又不需随侍皇帝身边的中常侍,全到来了。张让、毕岚等几位威风赫赫的大宦官,平日里趾高气昂的样子全然不见,而是非常和蔼可亲的坐在下首,屁股半坐,准备聆听皇子的训示。
刘协先是支吾了半晌,才非常不好意思地給大伙儿坦白,说是自己听说有个叫蔡邕的人,生个女儿长得极为清丽,年龄也不大,所以想召蔡邕回京来,借机会看看这位小女孩儿,判断一下,到底姿色是不是传说中的那样漂亮。但是,又听说这个蔡邕脑子很秀逗,得罪了不少宫中人,因此想打听一下,看有没有机会缓和一下矛盾,放他一马。——当然,自己纯属好奇,绝无好色之心,请各位千万理解。
几位老宦官相视一眼,脸上那表情,要多奇怪有多奇怪,眼睛里却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神色中除了“原来如此”的感觉之外,也不乏对皇子早熟的无限钦佩。
张让更是感慨无比,心说,真是老子英雄儿好汉啊!老爹在西苑,弄一大堆穿开裆裤的宫人女子,随时欢乐,极尽人间之乐事;儿子才三四岁,竟然也懂得借机沟女,还一本正经的说是“仅是好奇”,高,实在是高啊。
一群老宦官齐声道:“皇子仁德,关心外徙臣子,是大汉之福啊。”
赵忠更分析道:“昔日,蔡邕得罪的是王甫、曹节、程璜等人,后来王甫在宋后被废后失势,已经被刘郃、阳球捕杀;而刘郃、阳球却又被他们岳父程璜联合曹节杀之;现在大长秋曹节已经病死,程璜也老迈失势,命在旦夕之间。所以,皇子完全不用顾虑他们。迎回忠贞臣子,正在此时啊!”
刘协大喜,说道:“汝等果然是最善解人意。但愿能早日让其回归洛阳,使其学问更进一步,造福天下。”
诸宦官纷纷赞道,皇子温文如玉,善如甘霖,能为皇子效劳,同有荣焉。
然后刘协自怀中取出盗自宫中酒窖的一罐葡萄酒,拔开木塞,要为几个宦官斟酒。赵忠、张让慌忙起身,口称不敢,自己接过来为大家斟酒。
一罐酒分着喝,其实并不醉人,但是这一帮宦官心中都美滋滋地,竟然不约而同地在心里觉得,皇子协真正是性情中人。
再联想到皇子辩平素言行轻佻,举止失措,毫无皇家威仪,顿时觉得,天子属意皇子协为储君,实为明智之举。
数日后,有荆州士子傅明上奏章称,昔议郎蔡邕,旷世逸才,心精辞绮,苑囿典文,流悦音伎。又云:“善人,国之纪也;制作,国之典也。若拾遗乡老,则圣贤云集”等语,书奏请诏蔡邕回京。
天子一改往日怠政习惯,当即准奏。
桓典闻之,心甚戚戚,自语道:“吾不如三岁稚儿通达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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颍川郡,长社。
波才的黄巾大军,毫无章法,但是就一个人数众多,就让城中的皇甫嵩头疼万分。这些黄巾信徒密密麻麻漫无边际,营帐排出去不知道多少里,团团堆在长社的外围。而城中皇甫嵩大军被围多日,军中士气低落。加上兵少,众寡悬殊,因此近来许多天,都不敢出战,最近两天,城中粮草眼看又要告罄,大军崩溃在即。
皇甫嵩心中忧虑,但是仍装作胜券在握,登高望了望围城部队的情形,然后大声安慰部下:“部队打仗,讲究的是奇变,不在众寡。你们看看这些贼寇,依草结营,不知死活!我军若因夜纵烧,贼兵必大惊大乱。吾出兵击之,四面俱合,大功可成!”
然后,真的巧到极点,似乎上天硬要满足他的愿望,当晚大风骤起。皇甫嵩命令将士扎好火把登上城墙,先派精锐潜出城外,纵火大呼,然后城上点燃火把,与之呼应。皇甫嵩借此声势,擂鼓冲出。
黄巾大军缺乏应急训练,仓促战斗,惊慌散乱,被迫后撤。
一切都很巧,这时,骑都尉曹操也奉命赶来,于是皇甫嵩、曹操、朱儁合兵,乘胜追击。黄巾虽然抵抗,但是在乱战中,缺乏有效组织,终究不是正规军的对手,数万人战死。
官军大胜。
报捷的军马一路急驰,往洛阳跑去。
洛阳诸大臣为了黄巾一事,天天奏章吵架,个个火气都十分旺盛。捷报送到,大家都齐出一口气,终于可以换个话题了。
宫中当日挂红披彩,洛阳一片喧腾。
同时,皇帝批示也快速发布出来,安排桓典带着犒赏,到前线代天子去慰问大军。
钦差的活儿,并不好做,桓典也不是一个人去的,随行的还有宦官和一大帮运送犒赏物资的官军。
皇子协要求随军一起去,皇帝和诸大臣全体反对,不准,后来中常侍郭胜进言道:“皇子代天巡视军队,有助于提升士气。”
皇帝想了想,就不顾大臣反对,同意了。
刘协立即被安排了一队护卫羽林军,跟随桓典前往颍川。
当晚,郭胜在北宫含德殿奏报何皇后,称已经按照吩咐进言,陛下也同意皇子协前去劳军了。
何皇后闻言大喜,赏郭胜五十金,称老郭乡谊为重,忠勇可期,他日富贵不可限量。
待郭胜一走,何皇后立即在殿内狂笑,笑声引得户外侍女一阵惊慌,引得侍卫莫名其妙。
随着夏季将至,天气骤然燥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