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戒指
沈郁看着手上的订婚戒指,柔柔地说:“为什么这么多年他没有找我?因为他自己也觉得我们应该暂时分开,虽然原因—很幼稚。”
“如果,我是说如果,再出现了意外,你还会选择等待吗?”他总觉得fans几乎变态的追星不是那么容易摆平的,也许……
沈郁为他的话愣了很久,才反问:“如果是你,你会选择等待吗?”
余光忽然笑了,“你还是那么聪明。你也知道我等待的滋味,而且是毫无希望的等待。你现在把问题扔给我实在否定吗?”
“为什么你这么不看好我们?”沈郁并不不回答他的问题,她的心中无法不掠上阴影。
“我只是假设,你何必那么当真?”余光笑着转移话题。他当然知道有些话适可而止。会有他们解决不了的问题吗?一切事情都好解决,只有“情”字难解。
亦翔一直到第二天凌晨四点才回来。余光从客房走出来,看着疲惫的亦翔说:“她一直在等你。”
亦翔勉强笑了一下,说:“我真的惹上麻烦了。原来他们以为我一直在等的一个女孩是为了炒作,没有想到会真有其人,他们接受不了。”
“总会有办法的,你不是留了封镜之作作为解释吗?什么时候公映?”
“我已经让工作人员加夜班处理了。恐怕得等一个星期。”亦翔说完轻轻推开沈郁房间的门。沈郁坐在床上抱着被子陷入半沉睡状态。显然等他等得太疲倦了,但又不肯睡。一股潮潮的感觉涌上心头。他坐在她前方,静静地看着她。突然,沈郁一个激灵,差点倒过去,亦翔忙一把拉住。
“你回来了?”沈郁立刻清醒无比,她扔掉怀中的被子,上前搂住亦翔的脖子。由于大幅度的动作,睡衣几乎开了大半,裸体清晰可见……
亦翔吸了口气,一下把沈郁压在身下,深深吻住她,双手脱去她的睡衣……
“亦翔?”
“嘘,我现在只想—”
沈郁醒来时,床上已经不见了亦翔。她忽然意识到他想利用这种方式转移她的注意力,她被他弄得头昏脑胀根本忘了为何等他了。
“醒了?”不知什么时候西西进来。沈郁的脸有些红。她的房间没有很好的隔音效果,恐怕昨晚他们什么都听到了。她开始穿衣服,不自然地笑问:“亦翔,他—人呢?”
“你一睡着,他就走了。”
果然!只是—他们知道的也太清楚了吧?
“外面还有人等你,等了两个多小时了。”西西笑,很古怪的笑。
“谁啊?”
“一个自称惠迎怀的英俊男人。该不会是你的旧情人吧?”
“胡说什么呢?”沈郁挽起头发,走进浴室,匆匆洗了个澡,换身清爽的衣服出来。
余光正与惠迎怀谈得很投机的样子。沈郁颇有些意外。看到她,余光站起身说:“我正要跟西西出去一趟,你们聊吧。”
“你真的订婚了?”惠迎怀盯着她手指上的戒指,他不相信报纸,所以要亲眼证实。但是,的确是事实。
“真是对不起没有邀请你这个老同学。你放心,婚礼时,一定请你。”
“日期也定了吗?”
“还没有。”
他似乎松了口气,然后状似轻松地说:“我来主要是想想跟你说一下你的那些作品。”
“我昨天刚发过去,你全看了?”
“五千万。”
“什么?”
“我说它是我梦想中的LeavingFresh,我出价五千万。”
“会不会太多?”沈郁真的很意外。
“不多,如果我更富一些,会出更多,因为它值那么多,所以看在老同学的面子上,你只能赔本了。”
“只要你觉得还可以就行了。”
他掏出一份合同,沈郁仔细看过一遍,迅速签了字。
“我希望一个星期后你能来看这场LeavingFresh时装秀。我会在一个星期内全部搞定。”
“那么快?”
“时间就是金钱。”
他似乎一点都不介意她的订婚,两人愉快地谈了很久,惠迎怀才离开。
送他出门后,沈郁深呼了一口气。她想找爸爸妈妈姐姐,但是一想到自己出现,记者说不定会涌现,造成不便,只得作罢。打个电话问好后,她忽然不确定自己要干什么了。不上班,生活一下变得无所适从。如果婚姻影响了她的工作,她恐怕无法不权衡孰重孰轻。她会放弃哪个?这是个很难的选择。
接下来的几天,余光和西西寸步不离地陪着她。相反,亦翔没有再露面。据余光说,有几个女fans手中拿着刀,声称亦翔若离开,她们立刻自杀。此类事件不胜枚举,不知在她们眼中亦翔是什么?是美化的爱神吗?而亦翔为什么非要坚持立刻离开荧屏与她公众结婚呢?她并不在意的,他应该知道的啊。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他彻底厌倦了演艺圈。
已经是第六天了,沈郁坐在沙发上跟香枳通着电话,“……你不会结婚后就销声匿迹吧?我老公的得力助手谁来做?”
“找人啊!公司那么多精英,还有你,咱们可是一块毕业的。”
“拜托,我哪行啊?早生疏了,外面闹得沸沸扬扬,公司整天被围得水泄不通……”
“正好替公司做了宣传,多便宜的事情啊。”沈郁打断她。
“是哦,宣传得业务已经寸步难行了!”
“你也关心起老公的业务了。”
“你以为我只当母猪不成?”
“你说呢?”
“不跟你说了。你那个惠迎怀已经准备就绪了。明晚你方不方便出来呀?而且是新闻发布会呢!”
“你说,”沈郁犹豫着询问,“我能为亦翔做点什么吗?”
“倒在家里别出乱子。”
“如果我在媒体面前呢?”
“你想干嘛?”
“我该有我自己的生活。无论他做什么,我会支持他,但是并不代表没有自我。再说,我整天呆在家中,并不见得就是帮了他,只是让他放心而已。但是我只是那个设计师郁亦,所以明天我要以郁亦的身份参观我的LeavingFreshShow。你该知道,那是我这么多年来所有的心血。”
“你疯了!”
她没有疯,亦翔坚持自己,fans又不肯松手,只有她出场才能缓解一下。结果是好是坏,不得而知。
第二天,她说服余光和西西,踏上惠迎怀的奔驰,时装秀办得很成功。看着惠迎怀在举办不到一小时的时间连续签了三份合同,沈郁知道的她的设计真的值五千万。
最后一直在设计界露名不露面的郁亦终于出场了。几乎一出场,台下就有记者认出。他们立刻涌上台前,询问。沈郁在保安的保护下,很从容地回答记者们刁钻的问题。她只强调一点:“无论亦翔做出什么样的决定,都有他的道理,我不去反对……他只是舆论人物,我不是,我有自己正常的生活原则和工作。同样的,我也不需要他为我放弃些什么。我要的只是那份感情而已,我相信他要的也只是这个而已,每个人都有深藏内心的感情,都有属于自己的那一份温柔底线。在他面前,我不是郁亦,不是设计师,不是躲在房间里的工作狂……我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他了……”
与此同时,亦翔的新片发布会也在进行,他特邀了一些热血过头的fans来观摩。影片记录了他跟沈郁十年来走过来的点点滴滴。有些只是照片外加解说。影片结束,全场几乎没有喧哗。亦翔说:“当年我为她从影,我努力做好演员这个角色,只是想让她知道我一直在等她……也许在你们的眼中,她不是什么绝色,无法与你们任何人相提并论。但是她是我心中永远的牵念。我退出演艺圈只是因为我不需要再等待了,一个没有了等待激情的我,你们要看吗?一个只做些平庸动作不会再有创意、不会再有所建树的我,你们要看吗?如果我真的是你们的所爱,那么你们希望自己所爱的人是从事他认为有发展的工作还是勉为其难?你们爱一个人,就是这样为难他吗?”全场忽然变得很安静。王亦翔接着宣布:“这是我最后一次以艺人的身份在媒体面前露面了。以后不会有复出。无论发生了什么,这个决定都不会改变……”
“王亦翔,不要离开!”
……下面的人群又暴沸了。
而沈郁这边,记者从她这里根本问不出什么,又加上记者的掩护,她成功逃脱。惠迎怀递给她一杯果汁沈郁摇摇头。惠迎怀像是有预备似的,他拿出泡茶的工具开始泡茶。
“你也会泡茶。
“你也会泡茶?”沈郁吃惊,上次他好像什么都不懂的样子。
“你那个妹妹教我的,现学现卖。”
“是吗?”沈郁笑了。这次她没拒绝喝茶。看着她喝下,他似乎松了一口气,“怎么了样?”
“已经很好了,刘总呢?”
“他提前离开了,你知道他是个好丈夫。”
他们聊着,一刻钟过去了,沈郁渐渐觉得自己身上的力气似乎在消失。她笑:“奇怪,感觉特别懒,一点都不想动。”
“是吗?”惠迎怀放下茶具,蹲在沈郁前面执起她的手,她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忽然意识到—“你—你在茶里放了什么?你让我喝了什么?”
“茶,你不是都看着的吗?”他把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
沈郁没有太多激动,相反她叹了口气平静下来。“亦翔说对了。”
“什么?”
“他说跟爱我的一个人做朋友是幼稚的。”
“你为什么就不肯接受我呢?”惠迎怀痴痴地看着她的眼睛。
“一种感觉。就像你周围有那么多出色的女孩子,为什么你这么固执呢?恐怕也是一种感觉在做崇吧?”
“对,就是那种感觉。”他的眼中闪烁出热光来,吻顺着手臂蔓延而上……
“非要这样不可吗?”
“你厌恶吗?我记得你一直厌恶我的碰触,所以我没有加那种药。我只想知道你的身体是不是真的拒绝我。”
那种药?她当然知道是哪种药。“然后呢?”
“你会要我负责吗?是,你不会。你会起诉我吗?也不会,因为你是他的未婚妻,他正有麻烦。”
“那你又何必呢?”
“只为了让自己死心。十年解不开的结只能用这种方式。”他抱起她走向房间,忽然一个人影窜过,他的人已经倒地,沈郁已被夺走。
“余光!”沈郁的泪泉涌而出。余光揽住她的腰,柔声安慰:“没事,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王亦翔的兄弟,对吧?”惠迎怀已经从地上站起,没有惊慌,反而很平静。
“这件事到此为止,还是我们比试比试?”余光冷声问。
惠迎怀很平静地走向沈郁,说了一句:“你是我终生无法解开的结,是我终生的遗憾。”然后转身离开。他没有回头,以后也不会再回头。
余光刚带着沈郁从侧门出去,亦翔迎面而来。他接过沈郁,“谢了。”
“对不起。”沈郁哽咽。
“这不怪你。我知道他总要做点什么。”把沈郁安顿在车上,他开车离开。余光转身正要上车,忽见角落里发出信号,然后有一辆车随着离开。他意识到什么,忙上车并跟亦翔联系。
亦翔按下安全装置,车上没有什么故障,然后朝一个夹子装上微型芯片,夹子屏幕迅速出现追随的车子及两个追随者,他愣了一下,车上有个似乎被劫持的女孩子—小曼。
前面忽然出现一辆车子—无人驾驶!轻松闪过又到前面一个路口,忽然又喊出几辆车,仍是无人驾驶,车子根本无回转的余地。他踢开车门,揽起沈郁向车外滚去,后面一辆车恰撞向他们。几辆车撞在一起,迅速引发爆炸,亦翔把沈郁压在身下。
“亦翔!”
“我没有事,你还好吗?”亦翔问身下的沈郁,他的身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小曼!”亦翔失声喊道,小曼整个人趴在他的身上,双腿已经被炸得血肉模糊,另一个人在火中挣扎。亦翔忙扶住小曼。
“对……对不起。她们……劫持了我,要我说出你在哪儿,对……对不起……”
“什么他们?”
“你的……fans—”
“小曼?”余光赶到了。亦翔忙喊道:“快送她去医院。”余光开过车,几个人上车后,余光迅速往一家报社打电话“王亦翔已经遭遇车祸……对,,你们过来……”亦翔知道这次偶然的意外将他王亦翔这个人彻底消失了。
小曼做了截肢手术,沈郁已经恢复力气,她和亦翔站在门外,彼此呆看着。完了,他们之间彻底完了!小曼爱他,所以在紧要关头,她挣脱劫匪用身体护住了他!
终于,沈郁向外走去,亦翔一把把她拉到怀中。
“你说过要用你的长发缠我一生一世。”沈郁推开他,走进一个房间,拿出一把剪刀,拔下发钗,长发如瀑而下。沈郁握住一把头发,说:“她可以为你去死,我没有;她能为你牺牲一切,而我甚至无法牺牲自己的工作!她爱你,也需要你。长发曾是我的思念,现在,我把它剪了,不会再思更不会再有牵念了。”她毫不犹豫剪下长发。“好好爱她。”亦翔看着她转身离开,泪水一点点滑落。忽然他跑上前,从背后拥住她,“答应我,你一定要过得好好的。”
没有他了,还会好吗?断发了,真的就能够断情吗?
忽然间,她像是被抽空了一切。她挣脱他的怀抱。
是不是这样一个转身就可以从此逃脱
是不是这样一声叹息便可以将所有哀伤带过
心动心痛依然沉默不说等待倦怠
爱埋在心中
眷恋在风中坠落
还是这样走吧
让搂紧的怀抱不再紧拥
让亲近的心不再炽热
就像曾经的深情
早已不忍huigu这一路风雨啊
怎可一错再错
沈郁消失了,她给父母留下两千万,然后消失了。没有人知道她去了那里。她是在事发后两个星期后离开的。
亦翔坐在一间挂满沈郁照片的房间里,只是那么静静地坐着。他已经是“已亡人”,但是媒体对沈郁还是不会放过的,显然这还不是主要原因,因为她根本不曾上过班,她一直跟父母一块。现在她离开了,她去了哪里?她只是对父母说她要出去走走。但是,她一个人去了哪里?
西西推着小曼在门外站了一会儿又离开。
“姐姐,我是不是该让他离开我?”刁蛮任性的小曼经过失去双腿的痛,性情大变,变得柔和,小心翼翼。一切祸患皆由她而起。从通知记者那一天起,她就埋下了祸根,破坏了亦翔的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他的爱飞了,而她终于如愿以偿得到了他。他像荧屏中的主人公一样,对她无微不至。他完美得无懈可击,这难道不是她一直梦想得到的吗?尽管代价是她的双腿,她仍不悔。
“他不会弃你而去的。”西西叹了口气。
“他心里怪我吗?”
“怎么会呢?他的这些事情是不可避免的,有没有你都会发生,你只不过是一道催化剂罢了。他甚至感激你救了他们。别多想了,你得给他时间忘记,你不可能让他一下子心里眼里都是你!毕竟沈郁先入为主,而且在他的心里已经入住了十年。”
“他会忘了她吗?”迷茫的双眼忽而睁大,“他若能忘了她,也一定记不住我。”
西西心猛地一惊,她的不学无术、任性刁蛮的妹妹何时长大了?何时善解人意了?
沈郁已经到了澳大利亚,她不能再留下了,为了肚中的孩子!她与亦翔的孩子!十年了,她梦了十年,醒来,竟然还是一场空!忽然间有个生命降临了。想想近三十年的生命中她不曾得到过、留下过什么,她更不知经历过这十年漫长的感情后,她还能不能再接受别的男人。她一直以为自己不会有兴趣当个母亲,可是当感觉到自己体内孕育着生命时,她的母性一下子迸发了出来,那么强烈,那么势不可当。她要留住,不是为了爱情,是母亲的那种神圣使命感,还有对未来的渴望。现在她已经完全没有了精神寄托,她需要一个理由,一个对未来充满希望的理由。但是不能在那个城市。亦翔终会知道,这可能会打扰到他的生活,他们之间会永远纠缠不清;更不能回老家,乡下的偏见以及舆论,会扼杀她的孩子,会影响孩子的健康成长,而且父母一定不能够再承受她这么多年的起起伏伏,还挺有那可怕的舆论,将他们的脸面置于何地?惠迎怀吗?他应该开始他新的生活,不该活在她和亦翔的阴影之中。思前想后,她决定出国。她本来并未打算定居,但是一件意外改变了她的人生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