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请祝福我吧
“何诗恬,你给我起来!你听到了没有?起来,起——来——……”一大清早,某强悍女就一把扯开何诗恬的被子,猛地抓起还在装死的某女。
何诗恬挠挠凌乱的头发,耷拉着耳朵,无奈道:“干嘛啦?一大清早的,扰人清梦!天又没塌,不用你杞人忧天,天塌时,再来通知我!”
“杞人忧天?我不知道我的天塌没塌,不过你的天快塌了……”
“拜托,陶陶啊,我现在真的很困,拜托等我睡醒了,再讲你的冷笑话,好不好?我现在找不到笑点啦!”
“何诗恬,笑点就是,你家木木,要完了!”李陶陶猛晃着她的弱肩,吼道。
“关木木,什么事啊?”何诗恬不自觉开口。
话一脱口,她就低下了头。
然而,某强悍女并不买他的帐,冷笑道:“承认是木木了,是你家木木了,你一直等的天,命,时间了……”
“陶陶,求你别说了……”何诗恬把头深深埋进双腿间,整个人缩成了一只虾米。
李陶陶恨恨地翻了个白眼,语气故作平淡起来:“你家木木,要死了!”
顿了顿,她继续强调:“你家的。”
言外之意,我只负责传话,你家的,要死要活,跟她没有一毛钱关系。
何诗恬猛地抬起头:“木铎……木木,怎么了?”她的声音颤抖得厉害。
“你知道官木铎失忆了吧!不过,你知道他出过车祸吗?知道他即使上了手术台,神志不清了,也不肯拿下脖子上挂的那个,丑丑的同心结吗?知道他醒来后,就慌忙地摸着自己的脖子吗?待确定了它还在时,才松了一口气……”
“可是,接下去,他却说,这是谁给我的?”
“车祸后的他,记得所有,唯独忘记了你。”
“然而,他实在伤得太重了,只能留在那边,光是做复健,就花了将近四年,可是却依然留下了偏头痛的毛病。”
“我去学校接你回来的那晚,凌骏和他一起淋了大半夜的雨……他现在还高烧不退……”
然后,李陶陶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继续道:“你知道那场车祸是怎么回事吗?他是为了救一个女孩……那么冷漠的一个人,居然会去救一个不相关的人,为什么?”
何诗恬的心促地抽紧,直觉告诉她,这是她不能承受的答案!
李陶陶对上了她的眼,沉静开口:“因为,那个女孩,和你有八九分像。”
眼泪就那样大滴大滴直直滑下……
只见,她直直起身,进了浴室,哗哗的水声传来……
李陶陶猛喘了口气,抱着水杯大口喝水。
轻叹口气,她无奈地想:待会送恬恬这傻丫头去医院,还得去看看那个感冒鬼!真不知道上辈子到底是谁欠了谁?
她心里哀怨地想着,嘴角却甜蜜地上扬!
“进去啊!”病房门外,李陶陶推着何诗恬,示意她开门进去。
何诗恬的背僵得笔直,她微低着头,长至胸前的垂发,完全遮住了脸部表情。
是的,她很怕,很怕进去!
因为,一进去,他们之间便再无可能了。
她的脚像生了根,手怎么也提不起来……
然而,门却直直地大开了!
何诗恬猛地抬起头,看到眼前明艳的少女,脸色刷地惨白下来!
明艳少女先是一愣,而后诡异地笑了!
何诗恬的面色苍白如纸,身后的推力,却让她猛地跳进了房里。
似乎是声响大了,床上的人微微睁开眼,目光陡地锐利起来!
何诗恬看到床上的人,眼眶蓦地红了。
他憔悴了,那样冷硬强大的一个人也会憔悴,也会生病,也会出车祸,甚至,也会死!
何诗恬猛然惊觉:他爱得那个如神一样的男人,终究不是神。他也只是一个和她一样会生老病死的男人,一个她深爱却不得的平凡男人。
而她,还想要他好好活着……连带着她的份,好好活下去!
官木铎一眨不眨地紧盯着她,她瘦了!
他的心又抽紧了……该死的,她干嘛不好好吃饭?
既然说了再见,为何又跑来?
诗恬,是在用生命爱你。不期然地,凌骏的话又飘进了他的耳朵……
官木铎目光冷厉地凝视着她,奢望能寻找出哪怕一丝丝让自己可以坚持下去的痕迹,但是却没有时间给他寻找!
“官木铎,请祝我幸福吧!我要订婚了,再见。”
轰的一声雷,炸得门内门外的人,俱是一愣,外焦里嫩。
何诗恬在爆出这句话后,狼狈而逃。
她想,就这样吧。
木木,我已经害了你一次,便不能害你第二次了。只要你好好活着,我怎样都行,即使你恨我,也行,只要你好好活着,只求你好好活着。
官木铎怔怔地望着门口……然后,噼噼啪啪,他挥落一地东西……
“木铎,我收回那晚的话……还真为你那场车祸不值啊……凌洁,你怎么在这里!”凌骏看到明艳少女,继而狂怒道。
“不准,我不准。”
不准收回那些话。
不准收回那份希望。
“何诗恬,你还真行啊!我真的看不出来,原来你不仅傻气,老气,而且更是个胆小鬼,你说,我怎么就交了你这么个无情的家伙?哪天你不会也对我无义吧?”李陶陶听到何诗恬的“惊人天语”,先是愣住了,而后气急败坏地追了出来,破口大骂起来。
何诗恬,背靠着墙壁,缓缓滑坐到地上,笑笑地说:“陶陶,怎么会能?我对什么无义,也不能对你啊!我怎会忘记有那么一个泼辣的女孩,为了我爱的那条连衣裙,那条好贵好贵的连衣裙,和那老板杀价杀得脸红脖子粗……”
“怎么会忘记,有那么一个强悍的女孩,咧咧寒风里,骑着自行车,去佳乐街给我买烤红薯,回来后自己也感冒了,还笑着说,我们可真是患难与共啊,笨恬恬,将来可要有福共享啊……”
“然后,两个感冒鬼抱在一起,哑着嗓子聊啊聊,呵呵,幸好宿舍里只有那只烤红薯做听众……不然那么难听的狼嚎声,肯定会引起公愤的……虽然是各说各话……你说你的凌骏,我说着我的木木……可那样的时光却不再得……”
话至此,何诗恬手扶着墙,吃力地站了起来,往外走……摇摇晃晃地走着,可李陶陶却觉得她的每一步都踏得那么坚定,或者该说是——决绝!她突然觉得何诗恬的背影有着一种很惨烈的悲凉……
她仿佛有看到了当年那个勇敢追爱的女孩,那个女孩追得勇敢,有着一种视死如归的豪迈,然而这豪迈却又隐藏在那一份份爱的“打包”里,隐藏在每次跑完步后自己都半死不活了,还拿着毛巾给她的木木里,隐藏在最后明明她有机会留下他的,她却鬼使神差地抽了筋里,隐藏在什么爱他就给他自由,让他选择里……
要问这些为什么李陶陶都知道?
官木铎离开后,她就买了一箱又一箱的啤酒偷偷放进衣柜里,睡不着的时候,她就喝一杯。何诗恬沾酒就醉,醉了之后,就一个人发酒疯,讲她和木木之间的点点滴滴……最后,在“木木”、“木木”的喃喃声里,睡去。
所以,李陶陶一直觉得何诗恬啊!真是一个矛盾的家伙,她爱的豪迈又细腻,她爱的大胆又胆怯,她爱的执着又退缩……一个认死理,九头牛都拉不回的笨家伙!
李陶陶恨恨地叫道:“那可难说,你都对自己深爱的人无情,难保哪天不会对我无义啊?”
“无情,总比让他死好。”何诗恬喃喃自语。
“恬恬,你还好吗?”赵明豪温和的语调隔着电话传来。
“我很好,明豪哥。”何诗恬话虽说得好,声音却怏怏的。
“真的吗?”赵明豪声音里隐隐透着紧张。
“没事啦,明豪哥。”何诗恬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有精神些。
“那个……恬恬……关于……我们订婚的事,你真的考虑好了吗?”隔着话筒依然可以听到对方的颤音。
何诗恬轻笑了一下,“不是都决定了吗?难道明豪哥最近有艳遇!一定要跟我说哦……”
电话那边忽地静默了。
“明豪哥,对不起,对不起,请你原谅我……我不是故意的……”何诗恬知道自己的话是伤着他了,急急说道。
“恬恬,我没事。”顿了顿,那边的赵明豪继续道:“恬恬,我一直想娶的女孩就只有你。”
“明豪哥……我……会做一个好妻子。”但也仅仅是好妻子而已。
“嗯。我知道。”
望着脚下的灯海绚烂,五光十色的迷离颓废。赵明豪突然觉得很疲惫。
恬恬,我知道,只要你嫁给了我,你一定会做一个好妻子的。
但,你却依然不会爱上我。
可这样不是已经很好了么?
至少,我可以留在你的身边。
透过落地窗,赵明豪望着远处的一点,淡淡微笑。
不是不想放弃,而是已经不知该如何放弃?不是不知道放下,而是不知道放下后,自己还可剩下什么?那是拼了全身力气,守了二十五年的爱呢!而一生里,还有几个二十五年?
所以,恬恬,我不能放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