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离别
七日之后。
北炎城，帝宫之南，有一楼阁，红梁烈瓦，高耸入云，细细数去，竟有十九层之多。
楼阁第一层，坐北朝南的大门上，三个火红大字赫然醒目。
登云台。
“北境苍茫，登云南望，可瞰众生！”中年男子一身龙袍，黑红相间；正负手而立，抬眼凝望着帝都之外远方，那里，绵延着万里山峦，遍野金黄。
在这北邙国内，能登上这登云台者，不过两人。而这般穿着，自然也就只能是那一国之主慕步崖了。
“只是慕凌风早已故去，如今北境，恐再无登云南望者。”一道温柔且富有磁性的声音传来。慕步崖后方，案台一侧，男子手持泛黄古书，慵懒侧卧。一身黑色深衣挂在其身上多少有些随意，不束腰带，不见里衣，胸口到腹部的大片白皙肌肤，便裸露在外；只见其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色泽；一头长发亦无束缚，凌乱的披在脑后，无不透露着随意和慵懒。
“凌风老祖一人之力横扫翰臧两州，换来北国三十年统一，北翰神州多少年才能再出一个慕凌风啊。”慕步崖悠悠感叹道。
懒散的男子依旧看着手中古书，淡淡的说道：“天道无常，你又怎知你慕家子孙后辈，不会再出现一个天命之子。”
“逝者如斯，今人也确有不可违之事，我又何以保住那天命之子。”男子像是说到了慕步崖的痛处，后者转过身来，神情惆怅，也是席地坐下。
“这世间法则便是如此，你又何必耿耿于怀。”男子轻声说道，声若细流，清澈悦耳。“何况这几年你突飞猛进，那人若再来，未必不能与之一战。”
“那件事是我一生心魔，我的修为也快到极限，能守着这一方疆土到老就不错了。”慕步崖无奈的摇了摇头，“但愿再无当年那般天灾降临，否则，到地下也无言面对先祖了。”
“你这心魔，我看也快解了。”男子放下了手中泛黄古书，轻轻笑道，神色悠扬，似有深意。
“归尘何意？”慕步崖眼色一抬，疑惑的问道。
“这几日荧惑暗淡，毕宿再起，恐怕当年那天灾，快回来了。”名为归尘的男子抬头看向远方，缓缓说道。
闻言，慕步崖却是神色微变，眼底划过一抹希冀。
“也就是说，他还活着？”慕步崖紧盯着男子，问道。
归尘也看着慕步崖的眼睛，略带肯定地说道。“只要不是这世间又出现了一个黑暗之子的话，应是如此。”
听到此话，慕步崖眼中有着惊喜之意浮现，不过数息之后，却又是暗淡了下去，变得有些沮丧，道：“活着又如何，回来又如何，我还是保不住他。”
“既是天命之子，又哪有那么容易夭折。”
……
紫灵山脉深处。
依旧遍野金黄，偶有微风吹过，将那成堆的落叶掀起一阵涟漪。
峡谷之外，青衣少女坐在巨石之上，无聊的逗弄着怀中黑色小猫，但那黑色小猫似乎有着睡不完的觉，也只是无奈的瞥了少女一眼，自顾自的沉沉睡去。
忽然，少女似有所感，抬起头看向了峡谷深处，面露欣喜，起身便朝那里奔去。
这少女，自然便是墨清璃。
“不错，能在这七日之内将体内元力稳固，还稳步提升到了太清境初期，确实难得。”峡谷之中，墨玄泽抚了抚苍白胡须，笑道。“如此，我便能安心离开了。”
盘坐下方的冷陌缓缓睁开了双眼，感受着体内充盈的元力，也是一阵欣喜，不过当他听到墨玄泽便要离开之时，眼中那一抹欣喜便是暗淡了下去。
“师父这就要走了么。”
“族中还有要事等着老夫，不敢在此久留。”墨玄泽也是略感无奈的说道，“你的修行已入正轨，日后稳步修炼即可，老夫在此也给不了你多少帮助了。日后若有不解之处，可问清璃，她虽然懒惰，但所知甚多，解答你的疑惑应该是绰绰有余。”
“啊？清璃姐姐要跟我一起？”冷陌闻言，不禁有些惊诧的问道。
后方，欣然奔跑进来的墨清璃也是徒然停下了脚步，原本带着笑意的脸庞变得有些苦楚。
“爷爷这是不要我了吗？”墨清璃走到墨玄泽身边，美眸之中泪花浮现，双眉微微一蹙，带着哭腔问道。任谁看了，都会心生怜爱之意。
“呵呵，爷爷怎会不要你呢，只是爷爷要去做的事带着你有些不方便；你跟在冷陌身边，还能保护他的安全。”墨玄泽拍了拍墨清璃的玉手，呵呵一笑，道。
“可是……”墨清璃刚想再说什么，却被墨玄泽打断了。
“不要忘记我当初跟你说过的话。”
听得此话，墨清璃美目明亮了几分，即使不愿，也不得不微微点头。
墨玄泽看向冷陌，“你我师徒一场，我便再送你一点礼物吧。”
墨玄泽探出手掌，一个棕褐色的布袋出现在其手中，只见老者手掌一抬，那布袋便是分到了冷陌面前，冷陌连忙接过。
“此乃混元馕，里面空间充足，够你放些东西。”墨玄泽说道，“留有一篇沧溟功法和几套灵技，你可自行选择修炼。但最重要的是这个。”
墨玄泽再次抬手，冷陌身前便出现一块木牌，静静悬浮，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之处。
“这木牌你务必收好，若他日有光明殿的人认出你的身份，受灭顶之灾时，可将之捏碎，足以保你一命。”
冷陌点了点头，将之收好。
“日后你们二人便以姐弟相称吧。”墨玄泽说着，神情变得有些严肃，“天霖，你我师徒一场，我且只有一件事需要你答应。”
冷陌闻言，脸色瞬间通红，有些惊异地看向后者，瞳孔逐渐聚拢，他的身体都是有些颤抖，这个名字，他已经十年不曾听过了。
原来这世间，还有人知道他叫慕天霖。
后者叫他这个名字，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随即，冷陌脸色渐渐平淡下来，缓缓说道。“师父但说无妨，无论何事弟子都会答应。”
墨玄泽点了点头，偏头看向一旁的墨清璃，道：“日后不管你遭遇何种困难，都不要离开清璃，她与你一样，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务必保她周全。”
闻言，墨清璃看着眼前头发花白的老者，眼眶红润，一滴眼泪自脸颊滚落。
冷陌弯腰向墨玄泽鞠了一躬，神色肃穆，认真的说道：“弟子之所以执着于修行，便是为了能够保护我所在意的人；清璃姐便在其中，日后若是有难，我必誓死守护。”
说着，冷陌抬起头看着墨清璃，目光恳切，不容质疑。
“如此，我便放心了。”墨玄泽露出满意的笑容，“恐怕下次再见，已是这世间浩劫来临之时，希望到时，你们能够再给我一些意外吧。”
“莫要忘了，我对你们的嘱咐……”
墨玄泽话音未落，在其身前便出现了一团黑雾，冷陌和墨清璃还没有反应过来，那黑雾便将墨玄泽吞噬，转瞬间，那迷雾也是随之消散。
“爷爷！”
墨清璃探出玉手，却没能将那黑雾抓住，不禁大呼出声。
“师父！”
冷陌看着消散的黑雾，再次磕了三个响头，口中喃喃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