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雅栀和他走在医院长长的走廊里,谁也没说话,李雅栀也习惯了。偶尔斜眼瞥过他冷俊的脸,这个让人望而怯之的男人,没有强大的心不敢随意招惹。
作为同事与朋友,她幸运遇见这样的人。若是爱慕的对象,这人就是最倒霉的。他是一座南极岛,总不能把赤道挪过来融化他吧。喜欢他的人很多,但是敢于撩他的人大概是勇士中的勇士。
这四年,他一直这样,好像谁也不在他眼里,但是他似乎知道每一个的情况,总能在不经意间给人意外的感动。
他们走进走廊尽头左边的一间病房,看了眼床上右腿打着石膏,睡着的孩子,他轻声放下手里的水果篮。
“肇事司机找到了,他已经承认喝了酒驾车撞了铭浩。这些钱你们先拿着。”
孩子父亲忙推却,“这钱我们不能拿,韩警官,你已经帮我们很多,要不是你们,铭浩手术的钱我们都凑不起来。虽然我们工地上的活不轻松,钱来的难,可是你们也不容易,动不动就是要和人拼命。”
“是啊。”孩子妈妈打了开水从外面进来,放下水壶,推着他的手把钱塞回去。
韩以城站起来,把信封塞到父亲手里,“这是我们组里给孩子的,不是给你的。我们先走了。”
说完就走,不给人一点拒绝的机会,他就是这样。
李雅栀赶紧小跑跟上。
路过注射室,房间外,一个小女孩正在地上哭着打滚,而妈妈一只手用力把孩子从地上拖起来,无奈孩子力气大,这动静让路过的人纷纷忍不住看上几眼,欲走欲停。
“打针真的不痛,就一下,很快就好了。”孩子并没有因为妈妈的话而停止哭闹。
“你怎么那么胆小呢!”年轻的妈妈终于失去了耐心。
注射室里传来一阵阵孩子的哭闹声,里面已经哭成了一片,其实也不差这一个。这几天气温不稳,下了几场雨,时冷时热的天气最容易感冒。
他走过去,抱起孩子。孩子母亲见到陌生人抱着自己的孩子,一脸惊吓和警惕。
李雅栀忙上前要解释。
却见他从口袋里取出一方格子手帕把小女孩的脸擦干净,也许孩子也喜欢长得好看的人,看见眼前帅气的叔叔止住了哭声。
“是不是怕打针?”
小女孩睫毛上沾着小泪珠,对他点点自己的小脑袋。
“是不是怕痛?”
小女孩又点点头。
“叔叔,打针是不是很痛,要不然那些小朋友怎么会哭得那么惨。妈妈说不痛,肯定是骗我的!”
他笑了下,“打针当然痛,只是没那么痛。现在你生病了,难不难受?”
她指了指自己的小脑袋说:“头昏昏的,还痛痛。”
“那你想不想要病快点好,和小朋友一起去玩?”
她连忙点点头,“嗯嗯嗯。”
“打针会让你变舒服,不打针,病总好不了。”
“可是打针很痛。”
“打针是痛的,和你坐在小凳子上不小心摔个屁墩儿一样,有点疼,但是疼得不厉害。你从椅子上摔下去会不会哭?”
她摇摇头,“我可勇敢了,妈妈都说我坚强,那么点疼,我才不会哭。”说着抬起头去看妈妈,孩子妈妈给了她一个肯定的微笑。
“叔叔觉得你很勇敢,你试试看自己勇不勇敢。能忍住就不要哭,要是忍不住,想哭也没关系。”
“好。”孩子用力地点了下头。
孩子妈妈从他手里接过她,“妈妈,宝宝试试,若是疼,下次我们只吃药好不好。”
“好。”
“谢谢这位先生,您对自己孩子肯定也很有耐心吧。”
他只是笑笑,“没事。”
孩子扯扯他的衣服,“叔叔,等等宝宝好不好?”
十分钟后,她左手按住右手臂的臂弯处的沾着酒精的棉花球,跑到外面,高兴地对他说:“叔叔,真的只是有点疼,我没有哭。”
“嗯,你真勇敢。”
孩子得到他的认同又高兴地跑回妈妈的身边。
“没想到你对小孩子那么温柔。”李雅栀说。
“采用哄骗、威吓、强制的手段让孩子打针,这种做法不但放大了孩子的痛苦,也没有教会孩子在遇到困难时勇敢面对。不如和孩子坦白,并肯定她的恐惧。”
“你哪里学的?”
“一本书,《好妈妈胜过好老师》。”
“你也会看这种育儿的书。”她短暂的惊愕后,出口调侃道。
“总会有孩子的。”他说。
她一愣。总会有孩子的,他是不抗拒婚姻了吗?
大学时期,何夏初学的是犯罪学,学得快要奔溃的时候,她正出月子的老师扔了一本《好妈妈胜过好老师》给她,说是让她看些不那么深奥的书,解解压。
等她看完,和他津津有味地讨论起孩子教育的问题。结果,她老师告诉她,只是整理书的时候发现她买了两本这书,介于不喜多余的强迫,随手送给了她。
第二天,白伊涵搬进了初景花园,而韩以城成了她的房东。
不过,两人是邻居。
韩以城说这本来是给一个朋友租的,谁知他工作调动又不要了,租房合同还在,租不出去他也只能自认倒霉,把房子空在那里。于是白伊涵以很便宜的价格租到了一间三室两厅的大房子。他唯一的条件是一年内不能退租。
一年,足以让他查清很多事了。
就这样,两人成了邻居。
两人只要都站在阳台就可以看到对方,一如曾经。
他不会告诉她,他连夜联系了远在A市的房东,以市场价租下了隔壁。
下班时间到了,他收拾起东西准备下班,大家都坐在位置上,自发地停下手里的工作,齐刷刷地看着他。
“老大,你又要去楼上开会吗?”刑家硕问他。
他把手机放到包里,“下班回家。”
大家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这些年他有几回是准时下班的。
“我先走了。”
他走后,大家都堆在一起谈论起来。
路过初景花园的花店门口,他一眼就看到蹲在店门口的她,用手指对着一排茉莉花盆栽点来点去。
扬起嘴角,好不熟悉的场景。
“你在干什么?”
“我选几盆茉莉花,挑来挑去都挑不好,正在纠结中。”
“你要几盆?”
她回想了一下阳台的空间,大致估算了一下可以放下多少,“5盆吧。”
“这这,还有那三盆。”他点了几盆,就示意一旁的店员用塑料袋子装起来。
他要从口袋里掏钱包,她赶紧捂住他刚入口袋的手,“我自己来。”
她拿出手机迅速扫了二维码,支付了相应的钱。
忘记还价了,她顿时觉得自己亏了。
看到她盯着手机上的支付完成的金额满脸不甘,他就知道,这讨价还价的毛病是改不了了,从前她就常在路边买花,和大妈或大叔你一句我一句讨论起价格来,即使花了不少时间,才少付了一两块钱,也能让她开心半天。
时间就是金钱,她永远理解不了这句话的真谛。
她也只会对那些路边的人讨价还价,何奶奶杀价很厉害。她每每做了就回去和她奶奶分享她英勇杀价的过程,逗得何奶奶直呼:“到底是亲生的。”
不过,平常花钱买吃买喝的也没见她有多少节省。
他没办法体会这种乐趣。
他问过她,怎么才能让她改掉这破毛病,她说除非有人替她付钱,不过这个人只能是她老公,为什么呢?她说:“我的钱是我的,我老公的钱也是我的。”
这话说的确实没毛病。
韩以城把花放到后备箱,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把她塞进副驾驶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