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星期,白伊涵被叫到了刑警大楼。
“实习工资只要够付生活费就可以。”
凌队第一次遇到那么好说话的应聘者。
“你的生活费标准是什么?”
他早就把白伊涵查了一遍,不查还好,一查还把他吓一跳,白老将军的孙女,白季安的侄女,B市市长,还是H市前任市长。
所以,她的生活费是什么标准,据说名媛随便一个包或者一件首饰比他们的一个月的工资都贵。
她转过头,“上周买菜我们花了多少钱?”
韩以沉轻咬右手手背的食指的小多角骨上,回想了上一周的消费,他缓缓开口道:“一共逛了四次超市,三百八十四块三毛六分,一百五十七块三毛八,七十六,九十五块五毛。”
她迅速算起总价,“一共七百一十三块四八,大约一周700元,一个月就是两千八百元。”
钱队怪异地打量着面前的两人,同居了?冷面王韩以城竟然和人话起生活日常,两个人颇有小夫妻过日子的味道。
“你们住一起?”
“没,邻居。”白伊涵还在两千五和两千八之间纠结。
“两千八百吧。”
“2800?”这姑娘好实惠,谁娶了谁幸运。
“好,我知道你的心里对实习工资的期待值了。明天过来吧。”
“我今天就带她去组里。”
“啊?”
“天太热,你一个人回去也不方便,下班后我们一起回去。”
“嗯。”
他给她搬了个小椅子,收拾了一张桌子给她。
和大家热情地打过招呼后,大家都开始自己的工作。大家时不时聊上一句,她喜欢这种办公室里的气氛。
正经工作的时候,大家都很正经,没人含糊。
前一天,他向大家打了招呼,谁都不能提小初的事。他不想两个人之间有任何误会,而且他相信她会回来。
刑家硕是后面的来的,听过他的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不能再白伊涵面前不能提过去的事,猜测可能是现任与前任的原因吧。
午休,他出去了一趟。
大家都醒来了,吕菲拍拍她的肩膀,“伊伊,时间到了。”
谁知她把头转到了另外一侧继续睡。
“伊伊。”
她抬起头,睡眼朦胧地看了吕菲一眼,眼睛一闭,又倒回到手臂上。
“伊伊。”
她突然头一低,弯着腰,头顶住桌子边沿,拼命往里面顶。
吕菲?这是什么操作?拍拍她的肩膀,“伊伊,你在干什么呢?”
“嗯嗯嗯,走开!”
她突然猛地往桌子底下一钻,身子往前一倾,“咚”一声,某人如跳水新人那样,弓着身子直线落地,“诶呦”。
“伊伊。”
“哈哈哈哈……”办公室立马爆出一阵笑。
她似乎是摔懵了,在地上坐了半晌,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揉揉眼睛,很不好意思地看看大家。
“不好意思,吓到你们了。”
“没有。”
“没有。”
韩以城回来,刚好碰上这一幕。
他柔声问她:“摔疼了没有。”
“没有。”她立马摇摇头。
白昊捂住眼睛,惨不忍睹,不过这动作似曾相识。
都说他是韩以城的万年同桌,与学霸做同桌该是多好的运气,来不及做作业的时候,有地方抄,更何况是做作业速度全班第一人的韩以城。但是他却认为自己是史上最悲催的同桌,初三和高三最可怜,因为那两年某人升学了。
他是全班七十三个学生里,唯一一个,一分不少地付了学费,却没有一个自己可以做主的位子,他的座位怎么不能自己做主了!
初中九年义务教育也就算了,高中自费也没权支配自个儿的位子。
高三,无论是住校或者晚上回家的同学,都付了住宿费,为的是中午可以回寝室躺在床上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而韩以城没有,所以他是全班唯一睡在教室里的人。老师问他为什么不想去宿舍睡,他说环境太差,又有人打呼噜,不习惯。
就这样,整个教室都是他的,只是没有空调。
后来,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
何夏初吃完饭就去教室找他,而后两个人一起趴在桌子上睡午觉。她塞了闹钟在他书包里,闹铃比学校铃声早15分钟响,她有时间跑回教室。
不过,闹钟却只是个摆设。闹钟响了,她一个抬手就按掉,塞进座位,当然是白昊的座位。韩以城只叫她三遍,所谓事不过三。因为中午班主任不在,他们是整个学校纪律最好的班级,时间到了,大家就会自觉做起老师安排的任务,背笔记。语文、英语、化学、生物、语文,一天一门,一周的午间自习就是这样排的。
朗朗的读书声起,碍于某班长的威严,大家从不主动打扰她。
白昊拿着一本书,背靠着墙等着她醒来,几次都想抬手推醒她,最后都以韩以城投来警告的眼神而打消念头。搞得她才是位子的主人,自己就是个站壁的,他都怀疑巡逻走廊的四只眼睛的教务处主任是不是眼瞎,居然都没发现教室里多了个人。
学校抓早恋抓得厉害,随便有点苗头都被掐死在摇篮里,这对儿就没老师找上门家访也就算了,还从没被叫去办公室挨批,真是没天理了。
都说何夏初追得紧,他倒是觉得韩老大看得紧,护得死,守得严。
放在眼皮下人不跑,圈在可控范围内,可攻可守。
她睡够了,从睡梦中醒过来,整个人都不舒服,手臂酸,脖子酸。
他拍她的肩膀,她就把头使劲往座位里塞,里面是书哪里塞得进去。家里她睡醒,也会找个地方把头钻进去,有时候是枕头,有时候就钻回被窝……她的起床气撒得十分与众不同。
白昊大喊一声,“都给我大声点,回头抽背!”
七十几个人一齐提高声音,犹如晴空下的一声惊雷,她瞬间清醒了,猫着腰,头也不回地跑出教室往楼下冲。
他无视韩以城投射过来的眼神,把位子里的闹钟掏出来,“啪”一声,拍在他桌子上。
白昊仰着头,一副“你想怎么样”的样子。
下午,他做完作业,直接往同学堆里一扔,白昊欲哭无泪,只能低头乖乖赶作业。
无处可抄,只能自己的作业自己做。
“何夏初你去哪里了,又迟到!”
“老师,我肚子不舒服,去厕所了。”
“我让刘岚岚去厕所看过了,没人。”班主任咬重了后面两个字,等着她给自己一个能说服人的解释。
“我去楼上了,这层厕所有人上厕所没冲,太臭了,实在蹲不下去。”确实是一个很有说服力的理由。
全班同学顿时哄堂大笑。
白昊坐回自己位子里,看着桌子上的一滩口水,“咦咦——”嫌弃地瞧着韩以城,意思再明显不过。
韩以城从位子里拿出一盒湿巾纸,“刷刷”抽出两张,擦了两遍桌子。
“算你有良心。”
“唾沫暴露在空气里会滋生无数细菌,明天她还要睡。”
白昊,“……”
楼道里。
白昊递了根烟给他,他推回去,“你自己抽,回头去天台吹吹风再回去,她闻不得烟味。”
说得好像这四年抽烟的人不是他一样,拉他下水成了烟民,自己说戒烟就戒烟。害他有了烟瘾,还不准他抽了。
“那些小动作跟小初一模一样,孪生姐妹有那么像吗?”
“没。”
“听人说,白家大小姐是圈子里出了名的,温柔大方,聪慧好学,十几岁考上医学大学,二十岁就硕士毕业。那是天才一样的人物,她,我看着不像。”白昊拖长了“她”,知道她懒,很难想象她认认真真地给自己做人生规划。
“像,小初也聪明,只是没那么聪明。”他维护道。
在他揠苗助长式的教育下,她成绩没差过。
高二暑假,他就复习高一知识,她在一边学习。高三,他复习高二知识点,她就提前预习高二的书本。就这样,她每次都比同年级的学生提前接触高段的知识点,学起来自然就比很多人轻松。
“你是早怀疑她的身份了,可是当年我们是验过那颗心脏的。监控里也清楚显示,她确实开车撞破栏杆掉到江里了,车子也确确实实在水里爆炸了的。”
“她跳了车。”
韩以城顿了顿,掸开飘到他衣服上的烟灰。
“我不知道,她回来就是那些人最大的破绽。”
“万一,我说万一,她就是白伊涵怎么办?”白昊只是觉得很像,但不敢确认她是。他上网查过,有很多同卵双胞胎,由于DNA一样,很多行为都会相似,可能性格都会所差不多。万一不是,又该怎么样的失望,他实在不想看韩以城再奔溃一次。
“是不是她我知道。”他坚定地说。
“可是——”原来伊伊在哪?都是白家的孩子,白家没有理由隐瞒她的存在。
“没有可是。”
他这是认定了她是小初,还是他根本接受不了她不是小初。
白昊掐了手里的烟,望着他转身的背影,心中不免生出一丝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