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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恩人

开学后不久,叶夕每天都是独自一人走路上下学,每次也都能在路上遇到落晨。

只要两人一相遇,落晨就会放缓他的自行车,与叶夕一起边说着话,边一起往前走。

那时他们约定,两人一定要升上同一所高中,以后还要考同一所大学。

“就这么约定了。”叶夕伸出小手指。

“嗯!一起努力!”落晨也不觉得幼稚,很快拉着她。

那是他们彼此之间的第一个约定,简单而朴素。

“诶,你什么时候骑你那辆国产自行车?”叶夕好奇的问。

“怎么了?”落晨更好奇。

“没什么,想看看你什么时候可以顺便载我一程。”叶夕忍不住掩嘴一笑。

“行,放学之后就骑那一辆。”

两人谈笑风生,继续往前。

那时的初中生活对于叶夕而言是短暂而美好的,她记得当时刚开学不久,落晨就因为成绩与背景很快成为了学校里的风云人物。

而第一次期中考试成绩出来了之后,榜单贴在初一教学楼前的公告栏上,其中最显眼的第一名赫然就是“落晨”两个字。

当时叶夕挤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听着旁人的议论:“落晨啊?这个姓蛮少见的。”

“听说他名气挺大,到底是什么来历?”

“好像是个暴发户的儿子吧。”

“嘘!小点声!”

几个男生熙熙攘攘,最后又交头接耳起来。

“知道学校最近为什么会增建吗?就是因为落晨的爸爸捐给学校一大笔钱,说是要改造校园环境,让自己儿子有个更好的环境学习。”

A市一中是远近闻名的校园绿化最好的中学,学校环境本身就最佳,但是在落晨入学前,落父就捐赠A市一中一笔巨款用于修建新校区。

落晨喜欢阅读和篮球,所以给学校捐钱建一座图书馆和一个新的篮球场必不可少。

叶夕听着旁人的话,也不管是议论还是赞扬,她只管在心里开心。

而与此同时,学校的风云人物落大少爷也正在篮球场上尽显英姿飒爽。

今天是A市全市中学篮球比赛,能走到赛场的都是篮球界的小佼佼者。

而成功带领A市一中篮球队入围决赛的落晨,此时灵敏的跳起,在空中形成一个完美的弧线,只听“哐当”一下,投出了一个稳稳当当的三分球。

哨声响起,裁判宣布比赛结束。

现场一片欢呼!

队友兴奋的冲上来,落晨伸出手,两人死死地握住:“真有你的,落晨。”

“你也不赖。”他握紧对方。

因为赢了全市中学篮球比赛,一时间,落晨名声大噪,甚至是连饭堂阿姨都知道这么一号人物。

那时叶夕时常与他一起上下学,他的家正好在叶家前面的两条街,所以每次他都会将叶夕安全送到家之后,才继续踩着他的自行车往前走。

“哎,落晨,你有没有想要晋升的高中?”

非典余孽未净,A市虽不再人心惶惶,A市一中也没有再坚持那个强制性戴口罩的变态规定,但是叶夕还是在家里人的坚持之下,出门在外都戴着一个口罩,以防万一。

如今隔着厚厚的口罩,落晨只听见她似生病的声音柔柔的响起。

“直接升上高中部不就好了。”他回头看她,似觉得好笑一样的笑了起来,并露出了他那颗小小的虎牙。

“也对。”叶夕才反应过来。

以他的成绩,要直升一中高中部完全不是问题。而她自然也不差劲,不过到时候能不能和他一个班就不好说了。

知道了落晨的想法之后,那时叶夕心里就立志,要更加努力,要努力与他接近,要努力与他同班。

“叶夕。”

“嗯?”

听见他突然的叫唤,叶夕连忙缓过神来。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他忽然靠近她,就凑近到她的眼前,她看着他清澈的目光,忽然又出了神。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戴着口罩很像个病人?”少年突然的嘲笑,让叶夕瞬间红了脸。

“哪有!”叶夕作势要打他,可是对方脚下用力一蹬,身下流线感十足的进口Nicolai“嗖”的一下就冲了出去。

“叶夕,我们明天见!”

少年侧着身子,回头对她挥手。他一只手把控着自行车方向,一只手在空中与她道别。

流年不曾逝去,青春不曾逝去,他依旧坦然的驶向远方。

而她,就站在原地,目送他远离。

或许,是在等他再次回首。

一回神,才知道自己到家了,叶夕低着头,推开了院子大门。

突然一瞬间,她的前额一阵疼痛,在昏眩之时,她看见一个篮球在她眼前落下。

接着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出现在她的视线,冲她咧嘴大笑。

“叶阳!”叶夕缓了缓,握紧拳头一甩,“赶紧道歉!”

她紧盯着对方,眼里全是愤怒。

少年冲她吐舌头,一脸的嘲讽:“我就是故意的,为什么要道歉?”

“你!”她愤怒的指着他。

“不服气,你就滚出我家!”叶阳瞪她一眼,直接甩手就走。

她更不服气,拿起滚落在一旁的篮球,直接就朝叶阳后脑勺砸去。

只听见少年猝不及防的惊呼一声,接着就转身捂着后脑勺,狠狠地瞪着叶夕,最后冲上前,两人直接动手打了起来。

“简直是无理取闹!”

突然,两人被一个低沉且明显带着怒意的声音吓到,他们立马停了手。

这时叶父与一位客人从推开大门,走了出来,走到两人身边。

那位客人年纪与叶父相仿,穿得西装革履,一副有钱人家大老板的样子,不过身材要比叶父瘦一些,没有常人眼里对有钱人肥头大耳的第一印象。

此时他正与叶父从屋子里走出来,站在叶夕两人面前,他并没有因为叶夕与叶阳的打闹而生气,相反,还冲姐弟俩慈善的笑着。

叶夕看着这位祥和的叔叔,觉得他与她之间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叶阳,你为什么要动手打姐姐?”叶父蹙着眉毛,板着个脸问站在自己面前低着头看底下石子路的叶阳。

“谁是我姐姐?她才不是!”他抬起头,冲父亲反驳,但是很快又胆怯的低了下去。

叶夕与叶阳并非亲生姐弟。

叶夕的母亲再婚,嫁给了叶父,而两人都各自有孩子。

叶父带着叶阳,叶母带着叶夕。

他们是重组家庭。

所以姐弟俩天天上演世界大战,一日不闹,必有蹊跷。

“你……”叶父一脸的难堪,但是碍于客人还在,他也不好说些什么。

何况他本身就是一个慈爱的父亲,叶夕与母亲到了叶家之后,他对她们母女俩都很是照顾。

不能打骂,他就只能侧头,无奈的冲客人尴尬的笑了笑。

客人也不介意,眯起眼睛就乐呵呵的问:“这俩孩子都是你的?”

“是啊,姐弟俩。”说到这个,叶父心里就高中。

“真好,你还有个女儿,我家就一个儿子。”客人俯下身子,忍不住伸手去捏了捏叶夕的脸,“我也希望能有个这么乖巧可爱的女儿。”

他又起身与叶父对视一笑。

叶父也笑得满意:“是啊,这孩子是最懂事的。”

接着也没再指责叶夕姐弟俩,就让他们与客人道别,最后进屋里。

告别时,叶夕才知道,那位客人姓林,是上海某地产企业的老板,在房地产市场上属于龙头巨鳄。

因为这几年他的公司生意如火如荼,而且还将目光放在了环境优美的A市,所以今天才来到叶家,与同是做房地产生意的叶父商量着合作的事。

叶夕与叶阳回到各自房间后,她就拿出家庭作业,坐在房间的书桌前,动笔写着。

这时手机响了,她拿起来看了一眼,是落晨发过来的短信,上面是邀请她这周六晚上去参加落家的一个派对的事,还跟说,她不准不去。

叶夕无奈的笑了笑,最后回了一个“好”,之后就把手机放下。

那时移动通讯并不发达,手机几乎是有钱人的象征,可是叶夕才上初中,她就拥有了自己的一个手机。

这也是叶父送给她的升学礼物。

她记得那天晚上,叶夕和母亲在家里看电视,叶父下了班,回到家,手里抱着大盒小盒的礼物,说是特地给她挑的升学礼物。

那个时候,叶夕记得,叶阳从楼上下来,看见之后转身又往楼上跑,之后就是震天响的关门声。

叶夕和母亲是一年前才来到叶家的,这一年里,叶父对她视如己出,与母亲更是恩爱有加。

可就是他对她们母女俩越好,儿子叶阳就越反感她们。

叶夕现在已经记不得,这一年来,她与叶阳到底爆发过多少次战争。

“诶!”想到这,叶夕不免叹了口气。

再想起她与母亲曾经过过的心酸苦日子,她就忍不住流泪,不是伤心自己曾经过的不好,而是伤心母亲曾经为她的付出。

忽然!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男人的身影。

男人高挑,撑着一把伞,站在当时只有五六岁的叶夕与因为在公交车站里淋了半天雨而正发着高烧的母亲面前。

母亲因为将外套脱下来给叶夕遮雨而被淋了许久的雨,如今侧躺在车站的椅子上昏昏迷迷。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男人伸手,摸了摸头发略带着水珠的叶夕。

就是那一瞬间,叶夕看清了他的脸。

是林叔叔!

那个曾经在一个雨夜开着奔驰路过车站而停下来查看的男人,那个曾经不顾身份与回报对她们母女俩出手相救的人,那个叶夕无数个日夜都想报答的人。

今天,终于被她遇到了。

“你想报答我?”男人诧异,很快缓神,“好啊,等你长大了再来报答我吧。”

对方爽朗的与她挥手告别的身影犹在叶夕眼前。

那时叶夕只知道他是她和母亲的恩人,却不知道他身居上海,她往后的很多年里都见不到他。

可是世界偏偏就是那么小。

有些人,偏偏就是能再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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