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莺沉默许久没有出生,屋子里有些尴尬,黎丫虽然年纪不大,可先前长在母亲和二姐的高压之下,对于大人之间的气氛却是再明白不过的。
“大姐,要不你把小弟弟给我吧,我抱抱小弟弟,你看小弟弟喝饱奶都要睡觉了。”
黎丫见惯了杨翠玲有一丁点不顺心的事情就在自己身上随便发脾气,见到大姐和父亲也这样僵持起来,生怕此事会把战火转移到自己身上,主动提出要分担带小弟弟这件“任务”。
黎莺这才想起来身边还有一个年纪虽小,心思却敏感纤细的妹妹,赶紧安抚似的拍了拍黎丫的手。
“你去屋里看看,大姐今天进城给你带了一盒蛤蜊油回来,城里的丫头都用这东西擦手,听说能把手养的白白嫩嫩的,我妹妹不比别人差,肯定也很白嫩。”
黎丫到底是个小孩子,听见大姐今天进城还给自己带了好东西回来,赶紧笑着跑了过去。
黎莺这才终止了和父亲两人僵持着的气氛,随后轻轻拍着弟弟的后背站了起来:“从今往后,你怎么样我管不着,但是我是不能认她们两个的,以后就只当是陌生人处理吧。”
黎国民有心劝劝大女儿,可是想想杨翠玲母女二人对大女儿做的这些事情样样都很过分,他又觉得大女儿不原谅她们,似乎是有道理的。
黎莺在家里好好的带了几天孩子,只是听村里人闲谈,说是有人看见薛丁山回了知青小院把他的东西全都拿走了,却没让大队给开介绍信,看来也不是要回城的意思。
黎莺听见这事也只是摇头冷笑,杨翠玲还不知道薛丁山在城里已经另有家室了,和城里那个妇女比起来,杨翠玲纵然养的白嫩也比不过人家天生丽质。
更别说对于薛丁山这种投机分子来说,有那样出身的岳父岳母,对他而言更是好事,这可不是杨翠玲手里那些钱能带来的光荣感。
总算到了去镇上拿衣裳的时候,黎莺特意在前一天晚上找出了全家最最体面的衣裤,既然是要和杨翠玲薛丁山正面相对,总要压得过他们才行。
把小弟弟交给了村里人,黎莺大方的花了一块钱请一家人都坐上了驴车,到了镇上,黎国民双手紧紧地扯着衣裳的边角,显然是有些拘谨的样子。
黎莺不忍心看到父亲这样拘束,拉着他到一边的小铺里喝了一碗糖水,随后又询问他到底哪里的砖石比较好。
此事涉及到了自己最擅长的地方,黎国民像是打通任督二脉一样侃侃而谈,丝毫看不出先前那个拘谨的高大汉子。
黎莺到了裁缝铺,刚好赶上薛丁山换了崭新的中山装出来,大门的响声显然也吸引了他们二人的注意,两人一抬头看见熟悉的三个人,薛丁山眼里就闪过一丝退避。
杨翠玲倒是不当一回事,只不过转了过身去,随后态度亲昵地给薛丁山整理着他身上笔直板正的衣裳。
薛丁山大约还有些羞耻心,见到这场景,有些不好意思地拍了拍杨翠玲对自己上下其手的手,随后轻声呵斥。
“在外头呢,现在还有外人在,你别胡乱动手。”
杨翠玲听了这话,撇了撇嘴,但是也不敢和自己的如意郎君犟嘴,只能站到一边去,仍然亲昵的倚在他的身上。
黎莺没把这两个人的动作放在眼里,老板看到这个大客户来了,赶紧笑着迎接上来。
“小姑娘来拿衣裳了,我都给你们做好了,你们去试试看吧,要是有尺寸不合适的地方,我也记下来,咱们好改一改。”
黎莺点了点头,随后让老板先把父亲的衣裳拿过来,带父亲去试试,黎国民穿的衣裳都是村里妇女做的,哪里穿过正经裁缝铺出的衣裳,听说还要去试,他赶紧慌乱的挥手。
“还是别了,这大庭广众下的还有女人在呢,哪能随便试衣裳和裤子,多丢人呀?”
黎国民想着自己已经破了好几个洞的秋衣秋裤就有些不好意思,总不能把丑丢到外头来。
杨翠玲在一边噗嗤一声笑了起来,随后骄傲地用手指着他说:“花几个钱做衣裳又能怎么样?不还是那个土包子,谁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换衣裳呀,都去那个布帘子里的。”
黎国民被前妻这样嘲笑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耳根,再看到其他人都似有若无的憋笑时,脸上就更加挂不住了。
“小莺,算了吧?还是别在这看衣裳了,我身上的衣裳也能穿,至少我的衣裳干干净净的,不脏。”
这话倒是一下子点了炮仗一样,杨翠玲这人羞耻心极低,虽然是藏了私房钱才和奸夫成双成对的,但却没有对前夫有一点愧疚的心理。
“你说谁的钱不干净呢?老娘的钱也是干干净净攒下来的,我愿意给谁花就给谁花,可惜有些人一辈子也花不着老娘的钱。”
黎国民听了这话,叹了一口气,要不是他先前实在太过信任自己的结发妻子,又怎么可能被杨翠玲耍成这个样子?
“对呀,不花你的钱,你的钱脏,都是藏起来养小白脸的,我们的钱都是干干净净的血汗钱,和你比不了。”
黎莺忍不住出言讽刺,杨翠玲脸上就不好看了,他可以容忍大女儿对自己冷嘲热讽两句,但却不能容忍大女儿直白的骂薛丁山是小白脸。
“算了算了,咱们还是别计较了,和他们这些没文化的人计较也没意思,还是回去忙咱们自己的吧,我今天还没看书呢。”
薛丁山看到其他人对自己有些恶意,揣测的眼神,忍不住黑了脸,他虽然喜欢杨翠玲身上这些钱,可却不想自己的名声毁得一败涂地。
“我们虽然没文化,但却知道天下还有羞耻二字,有文化的人怎么撺掇别人的媳妇离婚呢,你俩这阵子是在镇上招待所住的吧?我爹我妈可还没领离婚证明呢,我要是愿意去告,你俩就是流氓罪,都进去吃枪子儿吧!”
黎莺笑着说,这个年代对于人的道德标准和法律标准都极其严苛,如果是后世,薛丁山这样的不法之徒还能够耀武扬威,可是现在他也只有低头认输的份。
“胡说啥呢,我们俩已经离婚了,谁说没有证明的,我只不过还没去村里拿呢,还有上赶着给自己捡绿帽子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