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我们跟上去看看她要干什么。”
黎莺有些不满意地说,昨天杨翠玲绝对是撒了谎才能从家里拿走那么多的存款,还真是一个好母亲,能够在这个时候果断放弃自己的孩子。
路少涛虽然有些不赞同,但是又不放心黎莺一个人去跟踪杨翠玲,万一有个什么意外,他又该怎么去向黎国民交代。
“你等会儿,我跟你一块儿去,但是你可别冲动,万一一会儿看见什么事情也别激动。”
路少涛赶紧劝说,他虽然不常和女性接触,但也知道杨翠玲发生如此大的巨变,一定是得到了生活上的改善。
黎莺点点头,杨翠玲这个狠心的女人,从昨天开始已经和自家没有关系了,自己又何必和她多联系?不过是想看看她到底在自家拿走了多少钱而已。
两个人悄无声息地跟上了在前头扭来扭去的杨翠玲,这年代的女人都多半穿着朴素的黑布鞋,就算少有几个穿着棕色大头皮鞋的也都是端端正正的模样。
杨翠玲则与他人不同,大约是从未穿过高跟鞋有些不适应,再加上刻意彰显自己的身份,原本就肥硕的腰臀扭来扭去,活像是一只喂了一年多刚要出圈的老母猪一样。
就在所有人似有若无的的打量中,杨翠玲一扭身进了镇上的供销社,黎莺看了一眼,也跟了上去,还特意冷着脸拒绝了所有和自己搭话的人。
杨翠玲先是到了卖成衣的地方,一抬手就指向了在柜子上摆了许久都无人问津的黑色中山装。
“卖货的,那件衣服多少钱?有没有大号?”
杨翠玲这样颐指气使的态度也让其他人不太高兴,可是售货员到底是看她打扮时髦,又养的比普通农民白嫩,大约家中有些闲钱。
“就这一件了,这都是海市第一工厂做出来的布料,做衣裳的师傅也是早些年的名人,这件不议价,要一百二十块。”
售货员说完这话就上下打量了两眼杨翠玲,显然在询问她现在手里是否有钱可以拿下这件衣裳,没有钱就不用奢想。
杨翠玲自小在村子里长大,在娘家时也没有到镇上来买过东西,更没有进过供销社,见到售货员这样眼高手低的模样也气得够呛。
可是售货员说出的价格也的确是高,杨翠玲跟着丈夫过了半辈子也才攒下了二百块,一件衣裳就要她大半身家,显然是不实际的。
“啥衣裳这么贵,多贵的衣裳不都是一样穿吗?不买了,不买了,你们这卖布料的在哪呢?我去买点布料出去找人做也一样的。”
杨翠玲挥着手说,显然对于这个价格很不满意,售货员虽然也见多了买不起这件衣服的人,但却没有一个人能像杨翠玲一样让她厌恶。
手里头捏着的皮尺一下子扔到了柜台上,售货员用手托着下巴,有些不屑的说。
“你这样没钱买衣裳还来看热闹的人,我见多了,你去那边买布料吧,没有布票也买不着,整个平湖镇都没有能把衣裳做得一模一样的人。”
就算是裁缝再厉害,可只是远远的看一眼,又没有看见衣裳后头是什么裁剪,平湖镇的裁缝也绝对不可能做出和柜台上一模一样的衣裳来。
杨翠玲这还是嫁人以后第一次大摇大摆的拿着钱出来闲逛,自己的形象又已经焕然一新,最见不得别人说自己穷。
“说谁呢?我看你狗眼看人低这样就烦,没有布票咋了?旁边新开的百货大楼都求着我去买,没见过你们这样还把人往外推的。”
杨翠玲说完这话,也不跟售货员计较,拿着自己放在柜台上的手绢一扭一扭的又走了出去,售货员倒是一阵哧之以鼻。
“这女人是个什么来历啊?我在平湖镇也过了十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口气这么大的呢。”
售货员有些不屑的鄙夷,平湖镇是市里中等小镇,就这一亩三分地上,哪能出什么土财神呢?
“可别管了,我看这女人可不像正经人,你忘了前些年严打的那些人了吗,保不齐就是做那个营生的,正经女人谁烫头呀?”
几个售货员凑在一起嘻嘻哈哈的笑了两声,黎莺这是悄悄的跟着杨翠玲又走出了供销社,去了旁边的百货大楼。
百货大楼的人只要看见打扮时髦入时的人都会热情接待,杨翠玲这样的打扮显然让她们像是看见冤大头一样笑了出来。
“大姐也是来买布料做衣裳的,来这看看,我这的布料可是咱们全市里最全的了,还有几样都是从外地找来的呢。”
售货员热情地招手,杨翠玲一听见大城市来的东西就无法抵御的凑了上去,随后在售货员的一同忽悠下,到底花了二十块买了不少布料。
黎莺直到此刻也没有放弃对母亲的跟踪,杨翠玲是个自私的人,绝对不可能拿这些布料给自己的娘家,因为烧锅屯的人比靠山村还要穷上不少,没有回报的投资,杨翠玲可是从来不做。
果不其然,杨翠玲很快就到了镇上的一家小裁缝铺子,随后把布料都放到了老板的身边。
一双大手轻轻地拍在杨翠玲的肩膀上,杨翠玲没有反抗,反而带着腼腆的微笑顺势倚入他的怀中。
黎莺一看见这双手就知道是谁了,村里的知青里面也只有薛丁山即使到了二十多岁也依旧保持自己白白净净的模样,似乎用这点与众不同在时刻提醒他人,他是清贵的人。
黎莺见到裁缝很快拿了皮尺来仔细量了薛丁山的尺寸,随后又按照他提供的几个尺寸在本子上一一记了下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看来这是杨翠玲摆脱了自家以后,拿了从自家带出来的钱去偷着养薛丁山了。
“你干什么?刚才说好了绝对不会激动的,你今天要是冲动的闯进去,明天整个镇上的人都知道你家的事情了,你还想不想让你父亲平安的离开镇上了?”
路少涛一把按住了黎莺的肩膀,黎莺自由行动的权利被辖制,有些不服气的转过头来。
路少涛这动作却像是被火烫了一般立刻松了下来,无他,黎莺转过头来已经是满脸泪花。
“我自然想让我父亲好好的,可是这女人这样做事,我父亲还能好好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