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进来的时候,那赫连十兰正对着窗扉外发呆。其实并没有什么可看,只因他这次从晋国回来,便叫人将这院落中的花草尽数铲除,就连那一盆官月悉心呵护的绿萝也受了殃及。
这赫连十兰虽是允诺给了官月她想要的一切,给了她梦寐以求的位分,但待她再不如从前那般,更不必说眼下是连见她都懒怠见了。
管家将备好的参茶放置一旁,又主动凑上前来,缓缓说道:“王爷,有一件关于公主的事情,不知道您愿不愿意听。”
赫连晴儿……
赫连十兰敛回心神,瞥眸看了他一眼:“她如今不是在南国好好地做她的妃子吗,能有什么事情?”
他已经不似从前那般在乎赫连晴儿,由此才会对官月爱答不理。此时他的心里也早就已经被燕卿卿所占据,因着念她,自己即使落入一个茶饭不思、夜不能寐的下场倒也甘愿。至于韩不周所说的那些话,他何尝不知那是借口?
管家有意顿了顿,继而才又低声应道:“说是她戕害了从晋国过去和亲的一位公主,还害得她失去了腹中胎儿。故而南国君主一怒之下便将她遣送回来,预计今夜之前能抵达西周。”
见赫连十兰眼底毫无波动,管家又道:“晋国和亲过去的那位公主名唤黄绾绾,打小就不被养在皇室……”
“什么!”赫连十兰的眼底掀起一阵汹涌浪潮,看向管家的眼里满是惊讶。
他并不是因为晋国为向南国借兵而想到和亲,而是因为黄绾绾。她便是当年与自己交换了身份的孩子,她本应该是西周的公主,是赫连晴儿同母同胞的亲妹妹。
他苦苦寻了她多年,而她的行踪还是随着这一次的和亲慢慢浮出水面,他竟全顾着燕卿卿,倒是忘了这般重要的一茬。
他必须要亲赴南国,将黄绾绾带回来!
得知赫连十兰请见的消息时,韩不周正在宫殿里搜罗着好玩有趣的东西,预备着等会就给燕卿卿送过去,这里头不乏那些从前和她一起玩过的东西。若是能让她慢慢将过去回想起来,这不失于是一记良策。
见青一苦着脸进来,他似是有所预料,并未停下手中翻找的动作,但也不忘问道:“他又来了,又是为了卿卿的事情?”
青一听他这口气,倒像是赫连十兰不该来一样,明明是他抢了人家的王妃好吗?
青一暗暗在心里诽腹了一句,面上却是一如往常的恭顺:“王爷说了,他这一次来并非是为了王妃,而是为了黄绾绾的事情……”
韩不周略略在心里忖想了一会,大概也明白了赫连十兰接下来想要做的事情。毕竟是他的私人恩怨,自己无权插手。况且,他此番这么一走,倒也不用再费心费力地去打发他了。
于是韩不周便甩手答应道:“不必见了,他既然是想要去南国,那便让他去。”
青一略垂眸,接着道:“王爷还要了一万精兵。”
韩不周更是爽快地答应了,双眸无波,一派平静:“允!”
青一在心里长叹了口气,又想到自己今日要给陆尧写信,必是要将韩不周这段时间以来各种行迹一笔一笔与他坦白清楚。也好让他知道,这韩不周没了燕卿卿,结果是多么的可怖。
只见着韩不周将整理好的玩具一应收起,在一个锦匣内好生将它们安置好以后就准备往殿外走,却在殿外见到了杵在那里的燕卿卿。
她的脸色再经过这几日的调养以后好了很多,那红润的小脸蛋让韩不周瞧了也甚是高兴,但这股子喜色他未敢表露得过于明显。
燕卿卿不露声色地欠身给他行了礼,只见韩不周将手中的锦匣递到了自己跟前,又道:“朕特地命人去宫外采买了一些回来,又亲自挑了一些。你不是嫌弃在宫内无聊吗,这些你都拿去随意耍耍吧。”
燕卿卿只是道了声谢谢,却并没有要接过的意思。青一正在心里好奇着她为什么会忽然跑出来时,却听她立正言辞道:“还望陛下准允妾身出宫。”
韩不周不温不火地问了句:“为何?”
燕卿卿不改面色与语气,垂首应道:“回禀陛下,妾身方才无意间偷听到了您与青一之间的对话。而此次王爷只身前往晋国难免要以身犯险,妾身恳请陛下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出宫好好劝他。”
自己身中的蝉花之毒源于南国,故而这一次赫连十兰过去怕也是危险重重。再怎么说他那条命是自己九死一生拉回来的,而且他也曾不顾一切地救过自己,便当是还了这份情。
可韩不周听了这话,心中醋意顿起,不由冷声问道:“你就那般在乎八弟?”
“妾身在不在乎王爷和陛下没有关系吧……”燕卿卿只觉得困惑,加之这几日被囚禁在宫里积怨已久,故而语气也有些冲,“说白了,妾身乃是王爷的王妃,而非……宫里的谁。我担心王爷,陛下理应为王爷感到高兴才对。”
青一察觉到了这气氛的不对劲,想要出声替他们缓和,可这两人面面相觑,各不相让。
他一时半会也插不上话,只得在一旁静静等着。
直到燕卿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妾身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而让陛下也陷入难境,还望陛下了全了妾身这个心愿……”
韩不周周遭气势凌然,独那一双勾人的眼眸里柔波婉转,且又是单单只对着燕卿卿。
在她面前,自己只有无数次的妥协。
“朕同你一起出宫,但是你得答应朕,把该说的话说完了以后仍要回来。”
燕卿卿心底乱成一团,眼下一听韩不周这么说,甚是迷惑:“陛下,您已将我囚禁了这些日子,难道还不够吗?先前妾身已将话说的明明白白,为什么您还是不懂呢?”
眼看着气氛僵持不下,青一小心溜了下去。赫连十兰在外头已经等了有段时间,他得去禀明一下情况才行,可是那心急的赫连十兰早就已经离开了。
连一万精兵都没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