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光景里,我整个人都是你的……”韩不周垂低眉眼,万般柔情涌出眼眸,接着说,“就算是你想要与我日日云雨,我也都依你……”
燕卿卿知晓他是在开玩笑,便也半推半就道:“你可当真?”
“为何不当真?”
正说着,倾然间却见一道靓影越过窗扉向外飞去,遥遥望着倒像是碧落。
燕卿卿正欲出声相问,双目却被韩不周滚热的大手一遮,“朝堂内事我已找了人代为管理,我们不会再为琐事而扰,我要好好陪陪我的卿卿。”
他此番归来,似乎是变了,却又不曾变过一样。
任他浮世几何,韩不周便相伴了燕卿卿几何。
……
长街两旁的屋宇鳞次栉比,红砖绿瓦,独有一番风情。再有夕阳余晖为其镀上一层耀眼光辉,于是这黄昏时分的盛景更甚于晨曦。
可此时的一切却又比晨曦来得静,虽是一样的吵闹,可空气中却不再漂浮着落尘,万物皆少了一份燥热。似乎各相都有了归宿一般,行人诜诜,也都匆匆地归家而去。
因着午后日头正盛,故而老老少少也都选在此时出行。各式小贩沿街叫卖,商铺招牌旗帜高高飘扬,车马如流,行人如织,一张张带着恬静笑容的脸蛋无一不返反衬出西周盛世。
两三只呆呆的麻雀在参天古树里懒懒打着盹,而浓密树荫下围坐着一圈人,坐在最中间的则是一身着长衫的说书人,他正在说的是《牡丹亭》的故事。
偶得了麻雀几声叽喳,似是附和,很快便惹来一阵接着一阵的拍掌叫好声。
燕卿卿爱凑热闹,便也拉着韩不周上前听了大半会。说书人描绘得有声有色,语气又抑扬顿挫,娓娓说了一阵后,竟也惹了不少姑娘掩面抽泣,均为杜丽娘的真情所打动。
而韩不周长身玉立,又着了一身月牙白衣裳,更衬得他肌肤皎洁,亦惹来了不少姑娘的青眼,可他眼中唯燕卿卿一人而已,也足矣。
“我知晓你素来对这些无甚兴趣,今日大好,又怎能少的了酒?”
韩不周相携着燕卿卿就往都城里久负盛名的一家酒肆走去。
再不过几时,夕阳缓缓退了下去,徒留西边天际一层绛紫色的晚霞。垂暮将临。名为十二春的酒楼里灯火通明,宛若白昼一般,嫩黄色的灯光看得燕卿卿心中一暖,也不禁拂去了心尖上一点迷惘。
碧玉珠帘外有一艺伎抚琴而坐,她那素色长袂被自窗扉外袭来的徐徐清风吹起,更衬得那恍若隔了这尘世一般的脱俗气质。她的一颦一笑因隔着珠帘故而瞧得不真切,也正是因为这一份朦胧,为这十二春招揽来了不少远地而来的贵客。
再有琴声余音袅袅,当真是绕梁三日都不绝。
韩不周说的不错,她素来对这些没什么兴趣,故而听着也只觉得好听,并未听出其中所想要表达的真实意境。
比起这琴声,她更对扑鼻而来的肉香起兴致。
韩不周特意令小二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两人相对而坐后,他便点了一桌的菜,又叫来了几壶薄酒。
“客官,我们店里最近有一款桃花酿卖得最为火爆。乃是为四月底的青城山上的第一批盛开的桃花所酿制,如今这个时节开封,最是爽口……”
韩不周一应而下,燕卿卿能看得出来,他今天是真的很高兴。
“只是,你平时不怎么喝酒的。”燕卿卿捻起青瓷碟里一粒花生米吃了起来。
却见韩不周冁然而笑道:“我虽然不胜杯酌,但今日却是一个大好的日子。在这样一个大好的日子里,又如何能少得了酒呢?”
这话燕卿卿已经听他说了有好几遍了。
一碟花生米吃了一半,韩不周却忽然开口一本正经地问她道:“卿卿,你可从这琴声中听出了什么?”
燕卿卿扫向四周,发觉有不少人瞩目相望,怪不得这酒楼里意外地不吵闹。她也学着其余人等耐心听了半晌,却是摇头道:“听不出来。”
“十二春可不是随便人就可以进来用餐的……”韩不周顿了顿,又接着说,“你没发觉在这里的人大多是官宦子弟吗,因为想要在这里用餐需要一定的条件。”
“有钱?”燕卿卿一语中的。
韩不周却翻了她一眼,“俗气……不过你可知晓,只要你听完这一曲琴音,然后再高喊三声好听,店小二就会奉上一碟酱肘子,免费的。”
“当真?”燕卿卿一面说着一面顾盼四周,发觉他们大多桌上都有一碟酱肘子,心中便暗暗觉得此话可信。
“是啊,一定要在一曲终了的时候抢先第一个喊,不然没用。我也忽然想吃酱肘子,所以接下来便靠你了。”韩不周憋着笑。
于是,待一曲终了的时候,燕卿卿头一个站出来高喊了三声“好听”,却因此招来了不少路人甲奇异的目光以及店小二,“客观是有何吩咐吗?另外,本酒楼有明文告示,不许大声喧闹。再有下次,我可是要将您请出去的。”
燕卿卿这厢才知自己是被他整蛊了,略瞪了他一眼后,却被他欣然笑着拉坐了下来。
介于难得见他这般好兴致,燕卿卿也就不打算和他再计较了。
待酒菜上来后,韩不周一连喝了好几盏,过后脸颊就跟着泛起了一片红晕。而他的声音,犹如珠玉落盘一般,“卿卿,有些话我要和你说。”
燕卿卿啃着韩不周用来给她赔罪的酱肘子,轻点了头一下后,便听他接着说道:“我被碧落复活了,准确来讲我已经不是韩不周了。我不仅记起了这两世的记忆,还想起了别的奇怪的事情。”
燕卿卿微怔,有些没太懂,于是韩不周便将碧落的这番计划说与了她听以后,她才似恍然大悟一般重重点了下头。
但半晌过后却还是摇头,“你说你是秦皇,我是阎皇,而碧落上一世是我的贴身婢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