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肯开仓?”
燕卿卿狐疑的盯着他,心头没抱半分希望。
以她对他的了解,这只成了精的狐狸若是不从她这里讨些便宜去,又怎会乖乖的做赔本买卖?
可问题是,她燕卿卿现在身无分文,半点利用价值都无,这才是可怕之处。
除了这具身子,这张脸,她根本没有做交换条件的物什。
迎上小姑娘满是警惕的眼神,韩不周不怒反笑,他眉梢一扬,一个好看的弧度便跃然面上,衬的那张脸愈发多情。
“那是自然。”他应道。
“可这是将军府的产业,你一个外人,有权决定?”
燕卿卿依旧不为所动,她铁了心认为,韩不周在开她的玩笑,并未入真。
退一万步说,就算他当真答应开仓放粮了,估计她那个小姑子也是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毕竟,将军府现在的经济岌岌可危,裴弱水会松口才叫有鬼。
韩不周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唇边勾起一抹别有深意的笑,他慢吞吞回道:“将军府的产业是我那老哥哥毕生省吃俭用来的,我怎会做如此丧尽天良之事,我说的开仓放粮,开的是我闽南王府的仓,雍王名下的粮,与将军府半点干系没有。”
丧尽天良的事儿你做的还少么?
燕卿卿心中正腹诽着,陡然听到他的后半句,本半低垂的头刷的下抬起,圆瞪着一双美目,诧异无比的看着他。
闽南王府的仓,雍王名下的粮……
虽她对闽南的情况一知半解,但闽南的富裕是家喻户晓的,若是这样一块肥田愿意放几口油水,那何愁浙江老家灾情无望?
他当真,愿意帮她?
似是回应她,后者换了个坐姿,好整以暇的冲她笑。
分明是难得一见的好容貌,笑起时露出的牙齿也恰到好处,甚至连微弯的眼睛都显得格外温和。
可她就是能感受到一股肆意入侵的寒气。
不!不对!
他可是韩不周,没有盈利的合作,他怎会做!
燕卿卿逐渐冷静,刚刚蹦出的一丝期待欣喜也随着这份笑容一点点泯灭。
她露出的警惕比之前更甚,确认了这活阎王并不是在跟她开玩笑,紧张感也随之而来。
她深知,他定是已挖好陷阱,如今正笑着对她招手,等她乖乖往里头跳。
可闽南的仓粮啊……
韩不周开出的条件实在太过诱人,燕卿卿纠结的咬着下唇,直将唇瓣咬得红艳艳,才皱着眉头艰难开口:“雍王想要我做什么?”
看,这就是韩不周的手段。
准确无误的抓住你的软肋,让人即便知道是个坑,也心甘情愿的往里头跳。
熟悉的情境令燕卿卿心口一阵瑟缩,绵延的无力感中,她听到韩不周的声音。
“正好我在京师的军队缺些马匹,近日刚买进了一批,只是商贩手里的马多数是野马,没受过训教,顽劣的很,若十四公主帮我驯化了这批马,闽南的粮仓便任你挑。”
韩不周说的格外自然,燕卿卿心中却云潮翻涌。
他说什么,让她驯马?
他让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去驯马?
放在没有经历过前世的燕卿卿身上,定会觉得韩不周疯了,才会提出这种要求。
可现在站在这里的,是从鬼门关爬了一圈的燕卿卿。
她深知前世的自己在韩不周的身边,学了一身杂七杂八的本事。
驯马便是其一。
燕卿卿开始拿不准,韩不周究竟是在拿她开涮,还是在试探。
保险起见,她面上做出一副为难的姿态,将小白花装到底。
“我自幼养在深宫,别说是驯马,就连马匹都没碰过一只,又如何懂得御马之术?雍王还是莫要打趣我了。”
她语气略带抱怨,却又不敢将其表现出来。
一双水灵灵的杏眸怯生生的从他身上扫过,无辜又幽怨。
韩不周意味不明的瞧着她,唇边那一抹笑意始终挂着,似是碰上了万分有趣的东西,眼底兴趣浓郁。
“哦?既然十四公主不懂驯马,那我便不强人所难了,这样吧,听闻公主厨艺过人,那不如就以一个月的美味佳肴作为交换条件如何?”
韩不周看似降低了要求,却令燕卿卿眼皮子狂跳不止。
她本来还不确定他的目的,如今他提出这个要求,意图瞬间一目了然。
她燕卿卿贵为公主,虽不受宠,但好歹也是皇女,一日三餐自然是由宫人搭配,哪儿轮得到她下厨。
至于韩不周口中,她那一身的‘好厨艺’还不是被前世的他给逼出来的?
如今他要她以美食交换,摆明了是要引她上套,承认自己也是重活一世的人?
当真是只长了七巧玲珑心的狐狸,险些一个不小心便要着了他的道!
燕卿卿止不住的咬牙切齿,面上还得做出一副纯良无害的神态,她轻声回道:“看来雍王并非诚心想要出手相助,我还是另想他法,浙江灾情的事便不劳您费心了。”
她下了逐客令,稍稍退后一步,让出宽敞的去路,浑身‘免谈’的气息浓郁。
韩不周三番两次试探,燕卿卿从他身上看不到半点他想帮自己的意思,这场谈判再继续下去也没必要了。
与其言多必失,不如当机立断。
望着明显愠怒的小姑娘,韩不周轻笑一声,异常识趣的顺了她的意,起身离去。
直到韩不周身形消失在院中,燕卿卿这才收起装腔作势的姿态,恨恨一跺脚,高声唤道:“靳嬷嬷!”
靳嬷嬷连忙上前,担忧的看了看韩不周离开的方向:“公主,眼下咱们在将军府还未扎根,还是莫要得罪人为好啊。”
“若非必要,我半句话不想同他讲!可偏偏小姑将掌事权给了他,叫我如何避得开?不行,我得想个法子将掌事权给要回来!”
燕卿卿几乎气急败坏,原本就迫切的心情被韩不周这么一搅,更是一刻不能安宁。
她必须要更主动,才有机会挽回如今的死局!
“嬷嬷,你觉得小姑说将军府经济萧条的话,有几分真假?”
脑海中裴弱水哭诉的那番话还在徘徊,燕卿卿眼底几分深意,她这般问着靳嬷嬷。
靳嬷嬷沉吟片刻,压低了声音回道:“将军府百年产业,历经三朝更迭,如此根基说衰败就衰败实在有些说不过去,但大姑娘的话也不似作假,可她毕竟是个女儿家,自幼养在深闺,如何懂得这些个弯弯绕绕,想必,将军府产业一块儿多有蹊跷。”
靳嬷嬷试图将事情捋顺,忽而想到什么一般,唰的看向自家公主,谨慎道:“莫非公主想……”
燕卿卿迎上靳嬷嬷的目光,面色坚定。
“我若想拿回将军府掌事权,总得有让人信服的手段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