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经不允许她多作思考,董婉儿方才对她撒的是迷药,也幸而燕卿卿懂得些药理皮毛,这皮毛用在这里,便是救命的东西。
在吸入大量迷药后,她按照韩不周教她的法子,迅速闭气,将呼吸的弧度降到最小,随后使劲在自己大腿上掐了一把。
尖锐的刺痛感带来短暂的清醒,她抬眸,仓促的看了眼董婉儿,确认将她的眉目相貌刻在眼里后,从窗口一跃而下。
三楼的高度,即便她已经竭力将自己毕生所学的那点三脚猫功夫使出来,也没能折损到哪儿去。
脚踝处咯噔一声,一阵痛入骨髓的疼直达心脏,燕卿卿倒吸口凉气,因祸得福。
本浑浑噩噩的脑子霎时间清醒,忍着剧痛回头看了眼,见董婉儿正一脸慌张的趴在窗口看下来,在见到她只伤了脚踝后,长长舒出口气。
燕卿卿低声骂娘,在乎人质生死的凶手还真是‘人美心善’呢!
不容她多想,董婉儿身边忽而冒出个人头,看起来颇为眼熟。
燕卿卿自知是帮手来了,咬牙匆匆隐入巷子里。
若是她多看上那么一眼,定会认出,出现在董婉儿身边的人,正是燕元期位下的宦官董莽。
“废物!”
房内,董莽怒扇一巴掌,董婉儿躲闪不及,重重摔倒在地,白皙清透的半边脸霎时间肿的老高。
“父亲息怒,是婉儿办事不利。”
董婉儿缓慢的起身,跪坐在地上,微微散乱的发丝将高高肿起的半边脸遮挡住,亦遮住了眸中神色,看不清表情。
董莽胸口急速起伏,一张透着不正常白的脸上怒气横生,稀疏寡淡的眉毛依稀可以辨认出正蹙在一起,眉心打了个死结,他眸光阴鸷,冷冷的落在董婉儿身上,冷哼一声。
“你别以为我看不透你在想什么,你心善,不忍心一命换一命,可你若是不这么做,你便没有活路,只能一辈子待在这烟花之地,接客,卖艺,等有朝一日,你人老珠黄,引以为傲的美貌不再,再无人肯为你掷一两金,一分银,那便是你的死期!”
“这样的日子有多远?女子年华转瞬即逝,也不过三五年的时间,婉儿,你若是不狠心,没人救得了你!”
董莽软硬兼施,见董婉儿已经有了动容,趁胜追击道:“你挂念一个陌生人的生死,那你有没有想过,为父这么多年在宫里过得可都是些什么日子?为父为了能让我们父女翻身过上好日子,已经牺牲太多了!”
当年走投无路,他心一狠选择入宫,三五年的摸打滚爬,终于坐上如今这个位置。
他离成功,就差一步了!
而这关键性的一步,他的女儿一定不能缺席!
想到这里,董莽激动地抓着董婉儿的手,一双浑浊的眼睛里迸射出无线对权利的欲 望:“婉儿,我们就要成功了,你听话,帮帮父亲吧!”
董婉儿手一颤,抬眸见董莽一脸祈求,心软了又软,复重新低下头:“婉儿知道了。”
董莽一颗心放下,他起身,又是那个心比天高的妄想家:“今天的计划失败了,燕卿卿也便没什么利用价值了,她方才看到了我,待为父寻个时机,将她给解决了,以防后患。”
董婉儿眸光一抖,低垂着的眼里一闪而过的不忍。
“后日便是聂阁的拍卖会了,到时候,为父一定让你成功进宫!”
董莽语气笃定,重重的拍了拍董婉儿的肩膀:“婉儿这两日便好好歇息,待后日的拍卖会上,一鸣惊人。”
董婉儿听话的点头:“婉儿听父亲的安排。”
董莽满意的颔首:“好了,时候也差不多了,一会儿若是有人来寻,知道该怎么说吧?”
见董婉儿轻轻点头,董莽这才离开。
房内红烛还在烧着,落下的烛泪如血泣,滴在桌面上,触目惊心的一片。
董婉儿深深吸了口气,起身打开门,声线凄厉:“来人啊,救命啊,救命啊!”
……
燕卿卿不知自己跑了多久,久到受伤的脚踝已经没了知觉,脑子再次麻木时,才停下。
她呼哧呼哧的喘着气,一屁股坐在地上,眼前已经开始出现重影,伸出手时,险些没抓到要掀开的裙角。
闭上眼睛狠狠提神,再睁眼时,晃动的景象稍稍缓和了些。
她拉起裙角,果然,脚踝处已经红肿一片,衬着白皙的肌肤,愈发令人心惊。
应当是断了骨。
燕卿卿无奈的撇了撇嘴,早知道就不跳窗了。
瞧着董婉儿也不是对她下死手,那便是还得留着她一条命的,若是知道跳窗脚会伤的这么厉害,她还不如装死,将计就计,见机行事呢。
认命的叹了口气,燕卿卿四下张望着,企图找到一间离得很近的医馆。
但这不看还好,一抬眸,心内咯噔一声。
当时慌不择路,压根没意识到自己跑到这么深的巷子里。
早间听闻京师近日来不太平,她一个姑娘家,深更半夜,孤身一人在这深巷里,这不是明摆着让人欺负吗!
怕什么来什么,正当燕卿卿要起身离开时,巷子口摇摇晃晃的,走进来三个浑身酒气的酒鬼。
燕卿卿想寻些遮挡物避避身形,但这深巷一眼望到头,根本没半个多余的物件。
那边越来越近的酒鬼开始注意到她,其中一个猥琐的声音响起:“前面的男娃娃一个人哩,这是专程在等哥哥们吗?”
燕卿卿心头一跳,脑中迅速计算着胜率,后方是死胡同,前面是三个彪形大汉,两旁是滑溜溜的,无处攀岩的墙头,且方才跳窗时,丢了几瓶药,她怀里只剩下一瓶不知是什么作用的药物。
若再是迷药,可就真是把自己坑到绝路了。
生路看起来被全部堵死,燕卿卿心沉到谷底。
难不成她今晚要丧命于此了?
思虑之际,那三个彪形大汉已经来到跟前,肥胖的三具身体将窄窄的巷子堵得死死的,无一丝缝隙,就着月色,可以清晰的看到他们脸上挂着的淫笑。
“兄弟今晚好艳福啊,瞧瞧这小东西标致的可真是一点都不比女人差,屁股也一定软的很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