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尧几乎焦干了一颗心,他第不知多少次将脚步踱回东华门门前,眼前依旧是威严的一成不变的朱扉宫门,远远看去,除了来回巡逻的禁卫军外,无一个人影。
“坏了坏了,一定是出事了。”
陆尧喃喃着,正心一横,打算跃身闯进去一探究竟时,身后忽的一股气流波动,他警惕着回身,只来得及见到一闪而过的鎏金紫身影,以及已经落在地面上的,一脸沉思的燕卿卿。
陆尧大喜,险些便要喜极而泣,他疾步走上来:“公主,你可要吓死我了!”
“陆尧,去帮我查一下,最近西周的荣亲王是不是到大燕来了,以及,嘉阳郡主身边带着的男子,名唤江甚,是什么来历。”
陆尧一句体己的话没来得及说,燕卿卿便抢先一步吩咐。
他这才想到,她一个不会轻功的人,是如何安然无恙的站在城门外的?
“是江甚救得公主?”他猜测着。
燕卿卿点头,又摇头,陆尧看的一头雾水。
“是他救得我,但是,他本名应当不是叫江甚,所以我才让你去查。”
陆尧应了一声:“好。”
“对了,后日便是聂阁在大燕的拍卖会了,你有没有听说过江山图?”
燕卿卿想起什么,问道。
提起聂阁,陆尧的兴致立刻高涨,他兴奋的摩拳擦掌:“此事说来话长,容我慢慢道来。”
打从东华门往客栈的一路上,陆尧将聂阁的来历与近十年的发展说与燕卿卿听,在他天花乱坠的渲染下,燕卿卿却只在乎一点:“江山图呢?”
陆尧撇撇嘴,暗道没意思,还是拣玉小丫头好,能与他产生共鸣。
“江山图是秦皇时代留下来的画,据说是秦皇的绝笔,这些年九州对秦皇时代的东西一直趋之若鹜,江山图被传作是秦皇绝笔,自然更多人关注,也就在四个月前吧,江山图出现在了聂阁,这次的拍卖会,估计多数人是冲着这江山图来的。”
陆尧一通科普后,问道:“公主怎的突然对江山图感兴趣了?”
燕卿卿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四个月前,那不是就是韩不周坠崖消失的那段时间吗?
是巧合么?
她与韩不周曾在燕穿门的瘴雾林里发现了秦皇的皇陵,但韩不周说,那里面只有兵马俑,其他的什么也没有。
如果江山图真的是秦皇绝笔的话,那应当会随着他一起陪葬吧,可皇陵里没有,是有人先他们一步发现了皇陵么?还是韩不周当时没有看仔细,漏掉了呢?
燕卿卿想不明白,一道柳眉蹙在眉心,陆尧推了推她:“公主?”
“如果要拍下江山图的话,大概需要多少银子?”她回神后,突然问了句。
陆尧的面色叵测,他复杂的看了她一眼:“你买不起。”
燕卿卿:“……”
干嘛啊,买不起问问不行啊!
“公主去紫禁城,该拿的东西都拿到手了?”
陆尧被她幽幽的眼神看的有些讪讪,他摸了摸鼻子,转移话题。
燕卿卿应了一声:“我想我应当有法子应对闽南的风沙了。”
“啊?”
陆尧一懵,脑子骤然发热,他像猜到了什么一般,双眼发亮,隐藏的兴奋开始跳跃。
燕卿卿点点头:“这是个秘密,除了你以外,我没告诉任何人。”
“我能看看吗?”陆尧激动的搓着手。
“可以,但是陆尧,你一旦碰到了它,他日若它出了什么问题,我第一个怀疑的对象,便会是你。”
燕卿卿先给他提了个醒,其实也是在给自己说服的理由。
她本在犹豫,究竟让不让陆尧知道自己手里有《云耕地织》,但她若想将闽南的风沙问题解决,就必须用到《云耕地织》,‘捕风捉影’不同于捕蛇箩筐,随随便便就可以编织。
‘捕风捉影’所需要用到的材料,她兴许找不全,而陆尧有万事通的别号,有他的帮忙,会事半功倍。
问题是,她还没有试过全心全意的相信过一个人。
于陆尧,她有点没底。
这也是燕卿卿纠结的原因。
“公主放心,若哪一天它出了问题,我陆尧自当以死谢罪,以证清白。”
陆尧唇角一弯,那双风 流的桃花眼里,少了份玩世不恭,多了些一言九鼎的肃然。
燕卿卿忽而心头的大石便落下了,还有什么不能全心信任的呢?
他陪着她从低谷走出来,再到如今的小有成色,若不是他们的鼎力相助,哪有她燕卿卿的今天。
“这里不是说话的好地方,公主随我来。”
燕卿卿要将《云耕地织》给他时,陆尧出声制止,而后四处张望了会儿,折身领着她往另一个方向走。
一盏茶后,燕卿卿面色看不出喜怒,环顾四周道:“这就是你口中的,‘能说话的好地方’?”
她话音落地,耳边络绎不绝的乐器声几乎要盖过她的声音,楼下觥筹交错中,环肥燕瘦的姑娘们衣着露骨,正在一个又一个恩客间流连。
敢情她今日这一身男装,是方便了他带她进青 楼!
陆尧晃着手指,一本正经:“青 楼烟花之地,鱼龙混杂,但来青 楼的无外乎一个目的,寻 欢作乐,因此你不必担心人家会有这心思听墙角,醉卧温柔乡还来不及,谁有功夫听我们两个大男人的谈话。”
话粗理不粗,燕卿卿见的确无人注意这边后,面色稍霁。
正欲从怀里将《云耕地织》掏出来时,忽而一记略耳熟的男声响起:“十四公主?”
燕卿卿眼皮一跳,这谁的眼力这般好使,她都把自己化成这样了,还有人认得出她?
一抬头,一汪如深蓝海水般的瞳孔便闯入视线,燕卿卿一怔,不动声色的将《云耕地织》收起,面上勾出个浮在表面的笑:“四殿下,真巧啊。”
赫连柯燎自然的在两人手边落座,身旁一身红衣男装的妆十娘绷着面容,冷冷跟着入座。
陆尧在妆十娘出现后,笑意便渐渐收起,一桌四人,心思各异,气氛骤然冷凝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