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恰恰好够让燕卿卿一颗心从焦虑到怀疑,再到忐忑,最后尘埃落定,一片沉寂。
她甚至觉得,自己快要得道成仙,修成正果了。
随着时间推移,心情愈发平静,她眼看着树叶从青黄到枯萎,再簌簌下落,直到整个京师再看不见半点郁葱之色,方幡然察觉到,冬日正式来临了。
京师也跟着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雪花大的很,纷纷扬扬的,将整座城池包裹在其中。
只消一夜,世间万物都被掩盖在一片白茫茫的雪色之下。
是清晨,燕卿卿万分不舍的离开暖乎乎的被窝,呵着气在窗前搓手,今年的冬天比起往日要更冷些,寒冬日都伸不出手。
“公主,带上试试合不合适。”
靳嬷嬷手中拿着崭新的汤婆子走来,示意她用用看。
燕卿卿眼睛一亮,接过汤婆子,两手往里头一探,瞬间被柔软舒适的绒毛包裹,暖意层层叠上,将冬日的寒气尽数隔绝在外。
“这里头可是兔毛?”燕卿卿试探着,饶有兴致的问。
靳嬷嬷笑着道:“府中仓库里的水貂毛有限,我便用兔毛替代了,兔毛供应得上,我便多剪了些进去,比起宫里还是简陋的,公主先凑活着用,改日我去娘娘哪儿瞧瞧,有没有多的汤婆子。”
燕卿卿闻言连连摇头:“不用不用,我就喜欢这个。”
每年宫里绣房会按照贵人数量等级量身定制汤婆子,皆是狐狸水貂之类上等的用料,今年出了宫,住进这将军府,条件比不得宫里,公主又勒令要勤俭节约。
靳嬷嬷一时灵机一动,便找了猎户买了几只兔子,采了兔毛做汤婆子。
手心的暖意传遍四肢百骸,燕卿卿忍不住赞叹:“天底下再没有比嬷嬷绣活儿更好的人了,瞧瞧这花样,满京师找不出第二个来。”
燕卿卿越看越满意,被人用心照顾的安心是无法比拟的。
靳嬷嬷见她喜欢,也跟着笑起来。
绣案是她自己对照琉璃光佛图绣的,寓意一生平安,无灾无祸,无病无疾,健康喜乐,一世安宁。
燕卿卿对菩萨不了解,只知道靳嬷嬷绣活儿出彩,将图案绣的栩栩如生,霎是喜欢。
她喟叹一声,日子平静安宁,只是不知这样的宁和还能维持多久。
“公主,我瞧见宫里小黄门来府里走了一遭,小姑便急匆匆跟着去了。”
拣玉嘴里叼着块芙蓉糕,边吃便含糊的说道。
她进来时,风吹进一片雪粒子,浸湿了门前的一块地板。
燕卿卿窝在贵妃椅上,听着此话先是一顿,下意识转头瞧了眼窗外。
外头风雪交加,恶劣的很,这样的天气下,裴弱水还怀有四个月身孕,什么紧急的事需得冒着大雪进宫?
“可有打听到出什么事了?”她问。
拣玉摇了摇头“没仔细问,不过我好像听到说什么被困在断梁山……”
拣玉说着,话茬一断,也是想到了些头绪。
什么人被困在断梁山,会让宫里与裴弱水一同紧张?
答案不言而喻。
燕卿卿眉一沉,紧着嗓子问:“来的小黄门可是贤妃宫里的?”
拣玉迟钝的点点头,与靳嬷嬷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担忧。
被困断梁山的人,定是四殿下燕元期没错了。
所以裴弱水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便赶往宫里,与贤妃商量对策去了。
“公主,您要去哪儿?”
靳嬷嬷一回头,见燕卿卿揣着汤婆子便往外头走,她连忙撑了把伞跟上去。
燕卿卿不答话,只寻了个马车,问车夫:“断梁山可走?”
车夫一听断梁山,面色一变:“姑娘,这大雪天的,路滑,山路可危险的很啊!”
“若是不去的话,我出钱买下你这辆马车。”
她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锭银子,塞进车夫手里。
雪天,贵人都窝在各自府邸,放眼大街上抓不着个人,生意自然惨淡,如今有这么个贵客,出高价买他的马车,车夫喜闻乐见。
这锭银子够他买三个一模一样的马车了!
“姑娘您一路小心。”
车夫收起银子,满脸堆笑,目送着燕卿卿坐上马车驾车远去的背影,喜不胜收。
风雪来的更急了些,正当他缩了缩脖子,打算收摊回家时,肩头忽的被人拍了下。
猝不及防的转身,对上一截极其华贵的布料,鎏金紫的色系被这场雪衬的愈发贵气逼人。
“剩下这一辆马车,我买了。”
温和如珠玉落盘的声音,配合那张如画的眉眼,真真是好看极了。
车夫愣愣的杵着,来人塞了他一锭银子,便驾车而去,只留车夫在原地,半晌才回过神来。
今日这是走的什么狗屎运,碰上的客人都生的顶好看也就罢了,还都出手这般阔绰。
他掂量着手中的两锭金银,美滋滋的打道回府。
这一回,没人再拦下他。
不知走后发生了什么的燕卿卿一路小心的赶着马车,往断梁山奔去,车上靳嬷嬷面有急色,一双老眼里写满惊讶。
她年岁长,经历的风浪多,因此即便看出些端倪来,也只掖在心里,拣玉就不一样了,她向来是个有话直说的性子,此时更是在车帘后露出个头来,又惊又喜的瞧着蓑衣下的燕卿卿道:“公主,您何时会驾车的?我们怎么都不知道?”
燕卿卿闻言一怔,显然,这个技能还是前世的韩不周逼着她学的。
她抿了抿唇,寻了个恰当的借口:“去浙江金华时,闲来无事学来的。”
拣玉哦了一声,不再多问,唯有靳嬷嬷老眼里深沉更甚,愈发沉默。
燕卿卿知道自己能糊弄得了拣玉,却瞒不过靳嬷嬷,但眼下不是解释的时候。
她们现在走的是官道,官道宽敞,她尚驾车的如此费力,更别说还有一段山路。
需得更加小心谨慎,这一车可不止她一个人的性命,还有靳嬷嬷与拣玉。
集中起精神,抛开杂念前,燕卿卿还是忍不住想。
燕元期现在情况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