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先前商议好的一般,燕卿卿将小胡子引荐到高宗面前,由他来揭穿道长的阴谋。
可变故便发生在这节骨眼上,小胡子的确跪在了高宗面前,但他指出的人,却非道长,而是她,燕卿卿。
“陛下饶命,是公主强行逼着小的,诬陷道长的道术是障眼法,小的不依,公主便以小的家人做威胁,小的不得不听她的话,请陛下明察!”
燕卿卿只觉得这山间的风尽数打在了她的身上,浑身刺骨的冷。
她死死瞪着小胡子:“你说什么?”
小胡子恐惧的看她一眼,不敢再抬头,只身子颤抖的不成样子。
“小的句句属实,若有一句假话,天打雷劈!”
燕卿卿此刻真恨老天无眼,不下一道天雷劈死他,以证她的清白。
“十四,这就是你说的要事?”
高宗话里藏着怒意,他眯着眸子,不怒自威。
燕卿卿不禁打了个寒战,她视线飘向站在高宗身后,面有得意之色的道长,方知自己中了计。
她咬牙恨恨,也怪自己太冲动,急于求成之下,难免有失考量,被人算计,她认栽!
“你先前将仙风道姑送上朕的寝宫这笔账,朕还没有找你算,如今你又要污蔑道长,如果你不是朕的女儿,朕都要怀疑你是不是想朕早死!”
高宗面上翻涌着风雨,连带着一干大臣都沉默着,生怕一个不小心,这怒火便迁到了自家头上。
燕卿卿低着头,心下俱震,父皇是如何知道,仙风的事情是她的手笔?
不会是母后,她虽善良,但还没单纯到随口将她给推到风口浪尖。
可除了明成皇后,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燕卿卿低头沉思间,察觉到一记视线,她下意识看去,对上裴弱水幸灾乐祸的表情。
她一顿,是裴弱水?
不,她怎么可能知晓内情?
那会是谁呢?
事情好像进入死角,找不到头绪。
更糟糕的是,高宗此刻正恼火着,指不定要如何惩罚她。
“陛下,卿儿打小在臣妾身边长大,臣妾教导她,这世间无神无鬼,兴许是受臣妾的影响,她才会觉得仙风与道长都是些江湖术士,她也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想保护您,不受欺骗,若是您怪罪,就降罪于臣妾吧,是臣妾没有教好卿儿。”
明成皇后出声替燕卿卿解围,但效果并不理想。
高宗看她一眼,冷冷挥袖:“慈母多败儿!你同她一并禁足半月,没有朕的话,不许出门!”
至此,这场闹剧到此结束。
明成皇后松了口气,她在众人走后,拉起燕卿卿,担心道:“卿儿,你怎么样?”
燕卿卿有理由相信,若不是她母后从中说情,高宗会罚她板子也不无可能。
只是如此,连累明成皇后也要跟着受半个月的罚,她始终过意不去。
“母后,是卿儿的莽撞连累了你。”
明成皇后嗤笑道:“傻孩子,你何时见过我在宫里头闲逛过?这半个月的禁足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你父皇的意思你还不明白么,他得连我一起罚了,才能让众人说不出二话。”
燕卿卿抿着唇瓣不说话,明成皇后替她掸了掸裙摆上的灰尘:“你呀,日后可不能再这般冲动了。”
明成皇后是第二个说她冲动的人,第一个……
她目光骤然一暗,韩不周这一次眼睁睁看着她被人算计,半句话没说。
她仍记得,方才高宗下达禁足令时,韩不周那张平淡无波的脸。
他没有替她解围,她竟觉得不适应。
仿佛是应当的,他就得在她危险时跳出来保护她。
这种观念一蹦出来,连燕卿卿自己都吓了一跳,她狠狠掐了下掌心,试图恢复清醒。
“德妃娘娘,陛下找您,十四本王会送她回将军府。”
说曹操曹操到,燕卿卿猛地回头,对上韩不周淡然的脸,不免心中一跳,像小孩做错事一般,竟手无足措起来。
明成皇后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只在听韩不周说高宗找她后,匆忙离去。
转瞬,这偌大的山间便只剩两人。
四周静的连他的呼吸声都能听到,燕卿卿舔着干燥的唇瓣,目光左右闪躲,就是不肯看他。
“还知道心虚,说明并非无药可救。”
韩不周出声,声音不同于平日的冷。
燕卿卿只觉得有一股寒风吹来,她缩了缩脖子,依旧拾不起底气。
“我同你说了多少次,不要冲动,可是你又做了什么,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摁在陷阱里,动弹不得。”
韩不周语气严厉,燕卿卿终于看他,却是微微红着鼻头。
他一怔,自觉态度过于凌厉,才稍稍宽了些道:“看我作甚,算计你的人又不是我。”
“我当然知道不是你!”燕卿卿没好气,同时又有些委屈。
分明是他前世造成她家破国亡,给她留下严重的心理阴影,以至于这一世有点风吹草动便草木皆兵。
这一次之所以这么蠢的被人算计,还不是受他影响!
如今倒好,他也在事后数落她一通。
燕卿卿越想越觉得气闷,她强忍着眼里的热意,不断眨眼,企图将眼泪给眨回去。
见她不停眨着眼睛,难得的蠢萌模样,韩不周噗嗤一声笑出来。
这一笑不要紧,燕卿卿再也忍不住,憋着气,泪水断了线一般,她胡乱的用手擦,却怎么也止不住。
“你笑吧,你笑吧,我知道自己蠢,怎么也比不上你算的周到,如今被人反将一军,落得如此凄惨的田地,你笑我我也没话说!”
她带着气,倒金豆子般,噼里啪啦的一通说。
韩不周抱臂瞧着,终是叹了口气:“要不说你离不开我呢,瞧瞧,只一眼没看见的功夫,就被人给盯上了。”
燕卿卿哭够了,抽噎着听他说完,赌气一般道:“那你倒是说说,那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