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玄寒熙还是没有和冷凝月回飘渺山。
当然,他也没有去城外露营。
毕竟不管怎么说,冷凝月都是容云鹤的徒弟,便是城中的所有客栈,真的因为客满而无法容纳客人,她也能够找到住处,不可能真的让人在她眼皮子底下去打地铺。
而面对冷凝月安排好的住处,玄寒熙也没有什么特殊表示,就只是淡淡点头,说了一身十分淡漠的“谢谢”。
“那……你们还先好好休息。”冷凝月其实也不想留下来徒增尴尬,便告辞离开了。
她回到飘渺山的时候,谢副堂主的罪名已经被审理的十分清楚了。
其实,这女人虽然是古长老的人,但除了在这一次对付冷凝月的失手,略显心狠手辣之外,平日里并没有什么过失。
而且,她还是一个上品炼药师,为飘渺山炼制出过不知道多少的丹药。
这一次,若非魔族那人离开之前,故意将她的名字点了出来,以用于羞辱修炼界众人,便是最后真的查明,谢副堂主是故意杀人的,其实也给她定不了多大的罪。
“回来了?”
通天殿内,容云鹤正襟危坐,面前摆放着一个玉简。
他掌心一动,一条条信息便从遇见之中蹦了出来,变成了文字的形式,出现在了半空中的一面幻镜上。
冷凝月原本想跟他打个招呼,见他在忙,便准备默默退出去。
“进来吧。”
刚转身,离开的脚步还没迈出,苍老却不失健硕的声音,就从身后响起:“进来吧。”
冷凝月略一迟疑,就进了大殿。
不过,她自始至终都没有朝着半空中那一面幻镜看去,只是眼观鼻鼻观心。
“无妨,都是一些小事而已,没什么好忌讳的。”
容云鹤一目十行地浏览完幻镜上的内容,在手中的玉简里写了点儿什么,便切换到了下一个信息。
冷凝月并不回话,也依旧不看向玉简上。
见状,容云鹤很无奈:“你真的不必忌讳,老头子我当这个飘渺山的宗主,当的时间太长了。你天赋好,脑子又灵活,有希望将飘渺山继续发扬光大。所以这些事情,你提前一些接触,并无坏处。”
“别。”冷凝月撇嘴,一脸嫌弃:“我不想接触,这辈子也不会接触。”
容云鹤切换信息的手一顿,老脸上写满了不悦:“你这丫头,知不知道有多少人垂涎我这宗主之位?他们想要都要不到,如今我有意传给你,你竟是这般敷衍的态度?”
那一脸愤愤的模样,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是在控诉。
控诉冷凝月的不识货。
冷凝月心情不怎么好,不想跟这老头儿耍嘴皮子:“这世上,除了钱以外,其余东西,没有哪个可以达到让人人都喜欢、人人都想将之占据的高度。”
“嘿!你这丫头,居然拿我飘渺山宗主之位,跟庸俗的钱相提并论?!”
容云鹤脸都绿了。
这个位子,岂是用钱都能买到的?
别说是飘渺山的宗主之位了,就算是俗世的皇帝老儿的位子,也根本就不是用金钱能够衡量的好吧!
冷凝月微微一笑:“师傅,不要争了,没有意义,您只需要知道,我不喜欢这个位子,我也不适合这个位子,师兄比我更合适,就可以了。”
这话说得,十分坦诚和轻松,没有一丝勉强。
容云鹤有点儿气闷,却也知道冷凝月的性子。
她不屑说谎。
如果他真的有意这个位子,就会光你明正大的争,而不会说什么,我没兴趣之类的话。
当然,如果他硬要将这个位子塞到她的手中,那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哼!”虽然明白了这一点,但容云鹤还是很郁闷。
他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个合适的继承人,不但天赋卓绝,更是头脑好,能够摆平来自四面八方的明枪暗箭……
结果,人家还对这个位子不稀罕。
真是,气死他了。
“师傅,我来这里,不是跟你说这些废话的。”
想到自己此来的目的,冷凝月不准备再浪费时间。
废话……
关于飘渺山未来继承人的抉择的大事,在她看来居然是废话?!
容云鹤想吐血。
嗷嗷嗷。
十分想吐血。
冷凝月假装看不出他老脸之上的抽搐,说出了自己次来的目的:“师傅,您可听过,银冥楼这个名字?”
“没听过!”容云鹤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他将笔一扔,抱着双臂,一脸我不想配合你的气闷表情。
冷凝月嘴角抽了抽。
细细观察着这老头儿脸上的表情,见他除了气闷之外,并没有其它的多余的情绪,诸如惊讶、忌惮之类的,她心中暗暗有了计较,便准备告辞了:“既然你不知道,那就算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
“嗨你这个臭丫头!”容云鹤气结。
他老人家只是生气了,想让自己的小徒弟哄哄自己。
结果,这小徒弟的谱儿,比他还大!?
“还有事?”
岂料,冷凝月根本就不吃他这一套,那冷淡中又透着不耐烦的表情,宛若是在看无理取闹的小孩儿一样。
容云鹤突然就败下了阵来。
这是个什么徒弟!
虽然他知道,她的心理年龄并不只有十六岁,说不定可以和四五十岁的中年人相提并论,但……
四五十岁,在他老头子面前,那也是个孩子好吗?
哪有这种脾气又臭又硬,又不给他老人家面子的孩子!
自讨了个没趣的容大宗主,终于累了,不想再闹了,便恢复了不常用的正经表情:“银冥楼是谁,你为何要问其他?”
以他对小徒弟的了解,一般的渣渣,根本就入不得她的眼。
哪怕是幻灵帝之类的高手,她也不一定会亲自跑来问他。
能让她跑来亲自问他的,必定不是什么阿猫阿狗。
“你居然不知道银冥楼这个名字?”冷凝月起先很是惊讶,不过很快,她就明白了。
这个家伙,说不定是用了化名。
想了想,她手腕一翻,拿出了一张纸和笔,唰唰唰在上面划出了一个人的轮廓。
很快,一张银冥楼的简笔画,就跃然于纸上。
“哇!这是个什么画技?!”容云鹤惊呆。
这年代的人喜欢用毛笔,不管是在帝国之中还是在修炼界,所用的书写工具,都是一样的,画法子自然也是一样的。
所以,看到冷凝月的画画方法和呈现出来的效果,容云鹤顿时惊为天人。
“这不是重点好吧……”
对于这个总是抓不住重点的老头儿,冷凝月很是无奈。
她甚至,很想撬开这个老头儿的脑子看一看,里面装的都是什么玩意儿。
身为三大宗门之一的宗主,肩上扛着保卫修炼界的重任,这老头儿能不能有点儿自觉。
“咳咳……好吧。”
被自家徒弟嫌弃,虽然容云鹤并不会觉得没脸,但还是从善如流,将注意力转移到了画本身。
“咦……这家伙,有点儿眼熟啊。”
银冥楼长的太有特色了,尤其是那一身吸血鬼贵族一般的优雅气质,更是让人难以忘怀。
冷凝月相信,但凡是有人见过了他,都不会忘记他的模样。
“不过……”
从桌案后走了出来,容云鹤拿着毛笔,在画上着墨片刻,随即满意地点点头:“这样一来,这个人就熟悉多了。”
冷凝月惊讶地看着画纸上的改动,只见,容云鹤把银冥楼的半边脸上画上了面具。
停顿片刻,这老头儿又在银冥楼的鞋子上,画上了一片妖冶的花纹。
“好了,更顺眼了。”
冷凝月惊呆。
因为,容云鹤所花的花纹,她曾经见过。
但,并不是在谁的鞋子上看到的,而是在一个人的脸上……
“你确定,你画的这些东西,是出现在这戴面具的人的身上的?”
面具和莲花,明明是耀星的专属。
而银冥楼,表面看起来,却是干干净净一片。
虽然这两个人,长着完全相同的五官轮廓,但只要不是瞎子,一般来说,就不会将他们给弄混。
容云鹤这样的高手,便是眼睛被欺骗了,感知力也不会被欺骗。
毕竟,那兄弟两个身上的气息,完全不相同。
“你师傅我跟这个家伙做了几千年的对手了,当然不会弄错。”
容云鹤对冷凝月的怀疑,表示十万分之不满。
吐槽一声后,这才问道:“不过,你为何会对这个家伙感兴趣?莫非,他找上你了?”
冷凝月并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定定看着她。
当初她去自由城,虽然是任务堂的乔安从中作梗,想要让她去送死,但,她分明已经跟这老头儿报备了。
而且,这老头儿在自由城有私人产业,还知道她当初被人追杀的事情……
那他究竟知不知道,自由城的主人,就是这个被他寥寥几笔,所勾勒而成的人?
“你如此看我做什么?”容云鹤被看的有点儿心虚,却自以为不显山不露水。
冷凝月笑了:“师傅你知道吗,我这个人呢,不怕拼命,更加不怕为了我所尊敬和在乎的人拼命。”
“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只要是我在乎的人,我都可以毫不犹豫地往前闯。”
“前提是……别把我当傻子来耍!”
说完,她一转身,愤愤离开了通天殿。
任由容云鹤在身后如何呼喊,她都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