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巧救人蘩卿起疑
谢之画带了小奶狗回去,谢嘉树大公子果然喜不自胜。爱不释手的吃喝休息都抱在怀里,突地却被呼啦啦糊了一手热乎乎的“狗宝贝”。那个爽快够受的劲头真是不必细说。
正有骆思恭来查缂丝一事,下人发现狗宝贝里面还夹着个“货里货”,赶忙就去知会正在谈事的谢嘉树。谢大公子慢慢打开,果然有玄机。他一时不动声色,待细细问了五姑娘送奶狗的事,竟觉别无它遗,这才回房间细细琢磨起来。当晚,谢家就发生了一场大事,暂且不提。
却说蘩卿看着谢之画的马车走远,也不想回去窝着胡思乱想,便准备去页家药铺后堂瞧一瞧。刚转身,就见有个妇人急急跑进了药铺,她紧走过去,正听那妇人在急切的道:“页大夫,页大夫,快些去瞧瞧吧!雀林那头出事了!有个妇人不好了!”
有妇人来页家药铺请大夫救人,小伙计柱子一面说着师父进城了,一面就去请孙氏。
蘩卿赶上前拉着妇人,抹头往外走,“我先去,走吧。”那妇人知道她,愣了愣,却没说什么。边疾走边向蘩卿介绍事情的经过。
原来,是一对外乡的夫妇路过这里,那妇人不知怎地突然腹痛不止,旋下身出血,不一会儿便晕过去了。那男子吓的六神无主,正巧这妇人和几个乡邻路过,妇人便好心替他们来找大夫。
蘩卿赶过去,见一个青盖驴车停在雀林边,一毛鬓大胡子的矮胖糙汉子立在车边,另几个乡邻正围着他说一些或问询、或安慰之语。
那汉子侧眼瞄见妇人身后的蘩卿,眼底闪光一道流光。那妇人刺拉道:“你仔细狗眼!”汉子憨憨一笑,“呵呵,俺以为是仙女儿咧!”眼见她身后无人,却是侧转五六丈的竹林里走出一个挑夫,眸光一闪,问那妇人:“大嫂子,你请的大夫咧?是不是人家不肯来?”
那妇人听他口气不满,不客气道:“你个腌臜货!我们小姐就是神医,救你媳妇儿个个准儿!”
蘩卿瞧那男子憨里藏奸,眼里也没多少急色,心下反感,就不想搭理他,自顾掀开驴车的帘子往里瞧。
糙大汉下手就抓蘩卿手臂,余光却往挑夫那里一扫,果见那挑夫几乎同时疏地放下担子,抬腿就过来,两人动作都极快。蘩卿不悦地冷眼撇糙汉子,“不想死人就让开!”
她已经闻到了浓浓的血臭味,汉子竟被她眼中的冷光晃了一下,下意识收手。旁边的妇人和乡邻哄笑起来,“我们大小姐厉害着咧!”
不远处是页家的田地,地里忙乎的佃农闻着声音,见有事发生,都赶过来瞧热闹。汉子见人越来越多,心里有些起急,眉头微趸了下。
蘩卿正要往车里钻,余光瞥见糙汉子眼中的神色,心下一顿。
一掀开车帘,眼前便见一个蓬头垢面,衣衫凌乱的女子横呈车上。她迅速的探查了下女子的鼻息,又翻看女子的眼睑。知道她只是晕过去了,这才往女子的下身细看。
女子的裙子下裆部已被血染透,臀部处尚无血水晕开在车板四周。下腿处无血迹。蘩卿暗暗舒了口气,还好,出血时间不算太久。
她又搭上女子右腕,细细查脉。片刻,再掀开女子衣襟,见裤带胡乱的系着,皱了皱眉。待褪下女子中裤,果见血中凝块,黑暗如蚕。
女子脉象散而细微,时沉时滑,有块血,这是滑胎所致的大出血无疑了。
这个女子本身怀有孕,却导致了流产,这是很危险的情况。现在首要的是为女子止血,她手里什么都没有,需得赶紧回页家。
蘩卿疾反身掀开车帘,对已经放下担子赶过来的挑夫道:“赶车到药铺。请这位大哥一起吧!”挑夫见她面色凝重,忙恭敬的应了,便拉着大汉准备上车辕。
那大汉见状,没动,却大声道:“抢车啊?你们欺负外乡人,要一个黄毛丫头充什么大夫!我不去,你下来,我这就走了!”
挑夫呵他:“老实点!”
周围的乡邻们也七嘴八舌的回他:“嘴巴太不干净。我们不会无赖人的……”“那是我们大小姐,再浑说揍你。”“急了这是,看来可不是什么好人……”
蘩卿在议论声中冷冷的盯着他几眼,道:“不去也好,”说着往四下里瞧了一圈,见又有一些乡邻闻声陆续赶过来。回头时撇见大汉眼中神色不定,忖度着,他是在想法子跑路了。暗暗思忖,眼前这男人眼藏狡狯,确实可疑,还是不要将他引进页家为好。又想起醒来之后听说的事,这段日子因杨家出了杀人案,官府一直在悬赏缉拿人犯,月城因此事也是宵禁极严,关卡连起。想着,觑那大汉不备,扬声对着大家高声道:“大叔大爷们,这人不是好人,去报给里正叫官差来!”
那大汉一听,果然下意识想跑,抹身的动作却做了一半,他看了眼稳稳抓着他的挑夫,嘿嘿笑着道:“你们欺负外乡人啊,老子可是穷人啊!”
蘩卿道:“最近官府正在悬赏逃犯,若冤枉了他,我自会请舅舅出面赔罪!只是,若他却是坏人,我们担不起放跑逃犯的责任。”
有人应声附和,早有年轻力壮的佃农围过来,一起将汉子扭了。汉子看了蘩卿一眼,嘿嘿笑两声,吐了口唾沫,却再没说话。
蘩卿正要叫人急赶车往页家走,却见孙氏和柱子忙忙的赶了过来。
说话间,赶着车往页家去,孙氏一面给那女子喂下补血益气的药丸,一面听蘩卿说明女子的情况,待她重新检查一番,对蘩卿点头道:“你说的不错,这女子确实是滑胎所致的大出血,只是滑胎的原因却并不全是因为那男子。”
蘩卿面现疑问,孙氏解释道:“这女子只怕之前吃过堕胎之物,否则脉象不会那么散乱浮数,更不会晕。她下身的情况也证明如此。”
蘩卿还是不解,孙氏微微摇了摇头,没再解释。待进了药铺后间的医治室,孙氏将女子双腿架起做清洗,蘩卿掌灯细细检查了一遍,又想了许久,才慢慢明白了。却是不禁脸色大燥。
孙氏觑他一眼,冷道:“医者以治病救人为第一要紧,最当紧正信、正心、正念。再做如此惺惺之态,现在就给我滚出去!”她一向管教蘩卿甚严,又生来一张整脸,因此,在蘩卿心里,外祖母的威严一向最重。
蘩卿吓得禁了声,麻溜的帮着孙氏为女子止血。两人又是数番清洗,又是几次泡药傅棉。过程中间,女子又出了一次血,蘩卿一时心慌手乱,就出了错。被孙氏狠狠一眼瞪过来,紧张的额头上立刻冒出了一层薄汗。
一番忙碌下来,才是分几次灌女子止血补气的药。期间,蘩卿和孙氏一直坐在女子身边守着。一个多时辰,女子并未有发烧的迹象,也没有再出血,算是真正脱险了。接下来,只要卧床静养一段日子,减少活动,营养调理,慢慢即可复原。二人长舒了口气。
又过了大约半个时辰上下,那女子才悠悠转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