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前查的时候,他跟我说了,他是故意把人引出来的,但屁股没擦好,让我逮着了。”裴璟说的很轻巧,但实际上却麻烦得多。顾显棠一直找的人就在那一群试药的人里面,等再去那个庄子查的时候已经没了。
“顾六要找的是不是就是余寄的小师弟?”
“对,谢川,怎么了?”
“余寄这些年跟我打听过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大理寺丞许渊许若清,另一个就是谢川。”余寄的师父是当归散人,是个老药师,医术十分厉害,要不然顾显棠也不会去找他治病。,也就不会遇见谢川的。
“凉州周边十一城我都派人去看过,前几个月才查到些许踪迹说是在淮扬一带,余寄这才去了那儿。结果人没找到,到是在那救了好几个人。”
“余寄不入庙堂实在是可惜了,至少不得混个宰相当当?”
“你可别在他面前说,余寄看着乐呵呵的,好说话,但你一提让他当官他啊能给你表演一个当场翻脸,还时不时给你下点东西,不把人给哄好你接下来好几个月要么痒死你,要么让你笑个不停。”
裴璟乐了,没想到这人还挺小肚鸡肠呢。
“这么强的吗,果然有实力就可以横着走。”
“你还羡慕他?你要不要去打听打听你静淮王府裴世子的名号,保管让人听了脸色一变,妇孺大哭。”
“……”
裴璟觉得自家媳妇这么怼天怼地非常可爱,但是一直怼他这个坏习惯却得改一改,不然他面子里子迟早有一天全掉光。
七月初七这天,虽然两个人没在长生殿里卿卿我我,却也能在人间厮守耳畔叮咛。远在千里之外的长安虽不如之前那般灯火辉煌,却也比青州这生灵涂炭之地热闹许多,总是带着点烟火气。
钟沁玉拿着余寄给他的药膏慢慢抹开在脖颈伤患处,有点凉,但没有很痛,下午文欢维护裴璟的样子还在眼前晃悠,倒不是觉得文欢多漂亮多引人注目,就是觉得有一个人能冒天下之大不韪而维护你的感觉太陌生,让人不知不觉就十分向往。
是的,向往。他娘亲走得早,自己爹又是那个德行,自己妹妹因为一个男人魂不守舍,自己姑妈为了自己儿子的未来不择手段,他不知道还有谁会这么维护他。
明明是裴璟没爹没娘的,明明是他不得圣心,明明是他前途未卜,但偏偏是他却有人维护保护呵护。钟沁玉越想越烦躁,对着镜子上药也没了耐心,一时之间使劲大了,却把伤口戳的更疼了。
傍晚的时候传来好几封快马加急的信,都是问候裴璟的,顾显棠,许渊,花辞镜,甚至是站在二皇子一队的徐行,都在问候裴璟如何。他早已经过了痛的时候找人安慰的年龄了,但痛的次数多了,还是希望有人能把他抱在怀里,问问他哪疼,然后拍着他的背,告诉他你睡吧有我呢。
这几年来遭了多少白眼,多少冷嘲热讽,钟沁玉都没有大喜大悲过,但今天他的情绪突然间有些崩溃了。他承认他嫉妒裴璟了,嫉妒他能有一个人护他周全,嫉妒有个人会在他难受的时候骗他喝药然后哄他吃一颗糖。
但没用,就是没用。
半个月后,青州疫情解决,裴璟也无大碍,青州刺史提着自己的乌纱帽跟随众人一同回京,河道疏浚后续工程由新任青州刺史监督。
然而现在的长安却一片混乱。
内阁首辅徐行下放暗狱,大理寺卿花辞镜下放锦衣卫,金吾卫与皇城禁军搜查徐府和花府,发现许多私通北夏的证据,还有两人暗通曲款的书信往来。三品以上大官不得结党营私,不得私下暗中往来,这是明文律法规定的。乾元帝大怒,立马将两人下放到不同的监狱里,并不准任何人探望。
沈来暂时统领内阁,而大理寺现在则以原先大理寺丞许渊许若清为首,乾元帝也没安排人补替花辞镜,便由着大理寺众人了。但大理寺的暗狱交由禁军管制,无圣上令者,不得见徐行。
“姐儿,这些就是我最近查到的东西。”姚星河摆弄着文欢窗边的兰花草,顺便看了一眼文欢,“姐儿,你别生气哈,生气会变老的,咱为了这么一个男人不值得生气。”
“你这是什么安慰啊,”本来绷着脸的文欢听到这不伦不类的一句安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到没生气,只是觉得我应该从来都没有认识过沈来这个人。”
“姐儿,我觉得你五年前就该把沈来砸死,省的现在整出来这么多烦心事。”
“……”
“我现在可以把你扔出去了,行不行?”
“不行不行,姐儿,我错了,我错了对不起。”
姚星河看着文欢愁云笼罩的脸,一骨碌就下了窗边的矮榻,跳到她的面前,“姐儿,你可是个清心寡欲的小妖怪的,这些凡人哪值得你忧心挂肚的。”
清心寡欲?!!这什么吹上天的彩虹屁!
文欢自认为已经足够显示出她的狼子野心了,结果这人来一句“清心寡欲”?
“小姐,”阿箬掀开珠帘,走了进来,“小姐,钟公子来了。”
钟沁玉,他来做什么?文欢和姚星河面面相觑,在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不解。
“文小姐,姚公子,”钟沁玉坐在轮椅上抬手作揖,一举一动都是十分好看,到是把原先屋里面这几个大老粗给弄得不好意思了。“凤琼此次前来是有两件事,一件事是为谢,感谢文小姐当日的救命之恩;二是想跟文小姐商量一下南疆的情形。”
当时救钟沁玉也只是顺手,没值得什么感谢的,但如果因此让钟沁玉欠她一个人情那也不错,毕竟这年头欠别人人情实在是太难还了。
文欢和姚星河再次对视,从彼此眼里看出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情绪。
“咳,钟公子,咱现在也没别人,不如放开这些什么凡俗礼节?咱们,喝个茶吃点点心,然后再絮叨絮叨?”文欢给姚星河使了个眼色,后者退了出去准备点心,并十分乖巧地关上了门,让阿箬守在外面。
文欢满头黑线,嘴角略微抽搐,莹白的小手握了又握,看来十分想把姚星河给暴打一顿。
“文小姐,听说文府花园十分好看,不知道凤琼有没有这个机会欣赏一番?”孤男寡女待在一屋,总归是不太好,虽然文欢不在意自己的名声(外界瞎传),而自己又是一个废人,但他作为一个君子,还是要照顾人家女孩子的。
文欢听出钟沁玉的言下之意,便也不推拒,正准备上前推轮椅的时候,钟沁玉轻轻掰了一下轮椅轮子上的一个小按钮,“文小姐别沾手了,我自己也可以的。”他笑了笑,虽然还是很温柔的样子,但是眼神中是令人无法忽视的坚持。
文欢也不强求,便走到钟沁玉的旁边,跟他瞎扯文府的东西,他也不恼,只是静静地听着,时不时会笑一下,倒把文欢给晃了神。
“唉,”文欢突然叹了一口气,看着钟沁玉到是欲言又止,十分纠结。
“那个你能不能不要笑了啊,我真的怕我一不小心就移情别恋了。”文欢是个颜控,长得好看的都会多看几眼,还会有很大的耐心。
钟沁玉愣了一下,忽而笑的更灿烂了,“那我可以多笑笑,说不定文小姐就觉得我比裴世子好看。《长安三十六计》里面把裴世子排在第一位就是因为裴世子出资最高,所以我应该是比裴世子好看的。”
“额,我觉得钟公子应该是谦恭有礼,到没想到这么会开玩笑。”
“开玩笑?这就是事实,怎么是开玩笑!就算情人眼里出西施,文小姐也得客观而实在地看待每一个人。”
“哦对了,这么多天过去了,文小姐的及笄礼也过去了,不知道文小姐取字是什么?”
“嫮雅,嫮目宜笑,娥眉曼只;容则秀雅,稚朱颜只。”
“嫮目宜笑,娥眉曼只;容则秀雅,稚朱颜只?文小姐当得起!”说罢,还鼓起了掌,笑的那是一个狐狸精。
狐狸精,文欢在心底默默念叨。
“那我可以叫你嫮雅妹妹么,或者欢儿妹妹,可以么?”
“如果我说不可以,你答应吗?”
“不答应啊,我叫什么是我的自由,欢儿妹妹应不应是你的自由。”说罢,还特别风骚地眨了眨眼睛,比黑白无常还要勾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