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锦衣卫们重新潜下水底的时候,君安之的怀中已经抱起了一个浑身是血面色苍白的女子,她的发髻半挽着,长长的墨发飘荡在水中,像一丛黑色柔软的的水草,大半张脸被遮住了,让人看不见面容。
锦衣卫们连忙上前想去接过君安之手中的女子,却被他躲开了,目光凌厉,身形一展,向水面上窜去。
锦衣卫们也跟着他纷纷往水面上游,当出水的那一刻,不由地齐齐松了一口气,这片湖极深,若不是多年残酷的训练,就这么潜下去再游上来一个来回,肺里的气根本就不够用。
就在他们的脸上挂着一丝庆幸的笑容之时,有人看见君安之脸不红气不喘的抱着怀中的女子向岸边游了过去。
几个锦衣卫们纷纷惊讶的对视,主子好像自始至终都没有到水面换过气吧?
原来他们下水还是为了救主子,结果除了弄湿了一身的铠甲,弄湿了一身的飞鱼服,其他的什么忙也没有帮得上,只好垂头丧气的爬上了岸。
明德海早已经准备好了一个厚厚的披风,在君安之上岸的后就要向他的身上披过去,却被君安之一个漠然的眼神给阻止了:“盖在她的身上。”
明德海微微一愣,看了眼他怀中浑身染了血色的女子,大吃一惊,这……这不是夫人吗?
他连忙将披风盖在沐盏盏的身上,身后的沉鱼落雁也担忧的围了过来,感受到君安之周身散发着肃杀的气息,几个人也不敢靠近,只能心急如焚的看着。
君安之快步的向前走去,深沉的黑眸锐利冰冷:“查!”
他转头看了眼湖那边临近的徐州刺史杨兵的院墙:“让张牧把他知道的都倒出来,特别是关于杨兵的事情,本督许他徐州刺史之位!”
明德海知道君安之这次是真的怒了,他一甩拂尘,带着那群锦衣卫向牢狱那边小跑而去,片刻不敢耽误!
君安之紧紧抱着怀中的女子,她的身子轻的如同一片羽毛,飘飘的躺在他的弯臂中,面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唇角的那抹鲜血刺眼的红,秀丽的美貌紧紧蹙着。
他此时希望她皱着眉头,这样就能说明她能感受到痛苦,证明她还活着,可是他又希望她面容安详,实在不忍见她受一点痛苦,真想把痛苦转移到他的身上,让他来替她承受一切。
屋门被推开,徐州的官员们神情讪讪地看着紧闭的房门,他们知道君安之的心情现在十分的痛苦,都希望能帮上什么忙,争着抢着想要拍马屁,可是被君安之那冰冷的眼神一扫,谁都嚅嗫的不敢上前,定定的站在门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守在门外的沉鱼落雁实在看不下去了,擦了擦眼泪向那些官员们屈身行了一礼:“,奴婢们替夫人谢谢各位大人的关心,有督主大人照顾着,不会有事的,各位大人都请先回去吧。”
外面冷风刮脸,众人站在那里也没有什么用处,早就想回去,此时有一个台阶给他们下,正好合适。
几人互相对视,点点头:“两位姑娘说的真有道理,夫人与督主伉俪情深,有督主照顾着,想必一定会很快醒过来的,我们继续待在这里,反而会叨扰督主和夫人的清净!”
“就是,各位大人,依下官看,咱们还是快点回去吧!”
“……”
门前的官员们三三两两的离开,他们的面上虽然是一片担忧之色,但是心里其实并没有看起来的那么难受,都是演给君安之看的,可惜君安之自始至终连个眼神都没有给那些人,目光始终放在沐盏盏的身上。
沉鱼吸了吸鼻子,心疼得要命:“也不知道夫人怎么样了,好端端的怎么会沉到湖底中呢,身上还流了那么多的血。”
落雁的眼泪直接忍不住的掉了下来:“夫人是个难得一见的好主子,姐姐,你说她要是醒不过来怎么办?”
沉鱼通红的眼眶狠狠瞪了她一眼:“不许胡说,夫人吉人自有天相,更何况还有主子在呢,主子那么爱夫人,绝对不会看着她有事的。”
落雁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几个提着药箱的老大夫脚步匆匆的从院外赶了过来,沉鱼落雁连忙见房门打开,放人进去。
两人随后也跟着走了进去,徐州刺史府这边没有医女,她们进来还能代替医女打着下手,顺便还能知道夫人伤的怎么样了。
沐盏盏身上的湿衣服已经换成了一身干净清爽的寝衣,身上盖着锦被,屋子里面的火盆烧的正旺,君安之顾不得整理自己,依然穿着一身湿漉漉的衣袍,半蹲在床边,手中拿着一块白帕给沐盏盏擦拭着头发。
大夫走来,跪在衣裳叩首行礼:“草民参见督主大人。”
君安之“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几个大夫不敢怠慢,垂眸目视脚尖走上前,沉鱼将沐盏盏的手从被子里面拿出来,取出一块干净的手帕搭在那半截皓腕上,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为首的老大夫把手指放在手帕之上,细细的为她把着脉,苍老的眉头越皱越紧,过了好久,他的双膝突然狠狠跪倒在地,磕了一个响头:“督主大人,草民无能,夫人现在只剩下一脉气息,最多只剩七日的时间,即便继续活着,也不会再醒来了!”
君安之的薄唇勾起一道残忍的弧度,淡淡道:“呵!你们这些大夫,就喜欢夸张看病,本督的夫人正好好的还有呼吸呢,怎么说不会再醒来呢?拖出去斩了!”
这个大夫是京城有名的坐堂大夫邹万里的同门师弟,威望仅次于他,名叫百里步,是被传进刺史府所有的大夫中医术最高超的一个。
他若是死了,那么其他的大夫哪里还能有活路?
众大夫纷纷跪地求情:“督主大人,求您再给百里大夫一次机会吧!”
“督主大人,您宽容大量,请再给百里大夫一次机会吧!”
“再给一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