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知道这批军需的下落?”
作为军需供应商,提交订单的货物,完成交易,就已经履行了他们的义务。
按理说,没有知道这军需如何分配以及分派到哪的权利。
可慕羽泽既然有着永安郡王的爵位,那他的消息自然会灵通一些。
要是知道……也不无可能。
“说实话,我并不知道那批军需的下落。”慕羽泽紧闭双眼,一双手也跟着握紧,“只不过,我今年又接到了军需单子,依旧是水师的。如果说之前的那批军需没有分派下去的话,那这笔单子不可能出现。”
“也许是给别的水师配备呢?”
“全国水师两个建师,三个建营。其位子都是临海而建。不是我自夸,我们家的胶坊无一家可以替代,所以任何一支水师需要军需,都会找我们慕家。而且这些军需是有一定的使用期限,如果长时间不用,或者说是到了时间不换,都会影响使用效果。”
听到这,凌小悠眉头微微动了动:看来这个慕家还真是不一般啊。这也就是说,全国水师的军需“囤货”量,他们慕家……都知道啊。
“那如果说那批军需的品质真有你说的那么差,而且已经分发下去。可这过了一年有余,难道就没人察觉?甚至你们还能继续接到军需单子?”
这不是助长假冒伪劣的风气吗?
这作假还能继续再生产。
难道说,这假冒伪劣产品没有受害人?
或者说这药无效却吃不死人,而这棉衣虽然不能抗寒,但也没冻死人。
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运气也忒好了吧?
逆天啊!!!
不过凌小悠本能的就不相信这个结果,她作为一个资深带货网红,质检报告看多了,各种差评更是纷至沓来。
哪怕是国际奢侈品,大牌来袭,最为傲娇的欧美日韩货……那好评率也不是 100%的,总有那么几个倒霉蛋能踩到雷。
再说了,人的身体构造十分复杂。
同一种商品就算适用于大部分人群,可还是会有一小部分或者是极少部分的人并不适用,所以基本退货率还是应该存在的。
那就更别说这么庞大的一个军需数量,怎么可能没有一点“试用的反馈”?
客观事实也不允许啊。
“谁说没有?朔北十万大军,征战蛮夷,战损七万人。虽然最后获得大捷,却是用人命堆起来的。要知道敌军骑兵三万,步兵五万,可最后却只折损了不到三万人。如果不是我父帅带着五万援军救援及时,恐怕战败是小,最坏的结果就是全军覆没。”
乔邰的声音低沉的响起,犹如被敲响的丧钟,带着一种悲愤和无尽的冤屈。
“你说什么?朔北?怎么会?”
慕羽泽一听这话整个人都傻了,下意识的摇着头,脸色的脂粉都簌簌的跟着往下掉,“不对,这不对,你说的这些跟兵部战报根本不符。”
乔彴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实不相瞒,今日我会来你府上,就跟这批军需有关。朔北一役的战报被陛下下令瞒了下来,目的就是要查清朔北一战如此惨烈的真正原因。”
军需?
朔北?
一种不好的预感直冲慕羽泽的头顶,而他的脖颈后也是冷风瑟瑟。
“你们,你们难道是想说……”
“安平郡王,可以跟你单独谈谈吗?”乔彴目光一沉,朝着慕羽泽做了半礼。
单独谈谈?
凌小悠眼皮微动:这是要……避开她?
“等一下。”没等慕羽泽回应,凌小悠突然出声了,目光在慕羽泽和乔彴的脸上转了一圈之后,语气淡淡的说道:“四哥,原来你来这不是为了找我的?”
对上凌小悠的目光,乔彴的心中莫名打了一个激灵,“我,我……”
见他犹豫着说不下去,凌小悠也懒得听这些说给鬼的假话,直接打断了他。
“既然四哥有公事要忙,我也不便打扰。可凡事总要有个先后,就是你们想要说什么悄悄话,也要等我这事之后。”凌小悠说着,目光调转,落在了慕羽泽的身上,“姓慕的,明人不说暗话,你先回答我。徐文森,你是放,还是不放。”
慕羽泽这一条小命都可能快要被他那败家的二伯给坑没了,如今他顾着自己都顾不过来。
可乔霸花呢?
竟然还关心这件事?
一时间,他竟也没有缓过神来?
被问的也是一脸茫然。
“喂,你倒是说句话啊,你那表情是要拒绝我吗?”
慕羽泽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不敢。”
这个时候拒绝,他害怕“乔霸花”咬他。
凌小悠稍稍坐起来了一些,总窝着腰疼。
“那你是答应了?”
这家伙还算识相。
可慕羽泽突然又摇了摇头。
“嗯?不答应?”
“不,不是的——”
“不是?我知道了……”凌小悠咬牙切齿地缓缓点了点头,“你只是一心在耍我,单纯的欠揍了。”
慕羽泽:“……”
这对兄妹哪是来登门做客的?
这根本就是来给他送终,挖他祖坟的。
**
“小姐,这件事……您真的不管了?”
事?
什么事?
有道是兵马未到,粮草先行。
如今这军需有可能被做了手脚,还打个屁仗?
无论乔邰口中的朔北一战是否跟这批军需有关,恐怕慕家都要摊上大麻烦。
只是慕羽泽敢把这事说出来,会想到有这样的结果吗?
再说管……
又怎么管?
况且……
有人也不希望她管。
金刚将凌小悠一路从慕府抱上了乔家的马车,脚程不近,但她脸上却毫无负担,就好像随手搬运了一件行李。
就这体力是真的让凌小悠羡慕。
靠着软软的垫子,凌小悠揉了揉额角。
“这件事四哥只说了一个开头,其中缘由恐怕没这么简单。再说了,朔北一战的战报连皇上都有意隐瞒,那也就是说这个案子是秘密调查。谁又能管呢?”
金刚和铜锤顿时没了声音。
“只不过,我……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儿?”
“小姐是想到了什么?”
“不清楚。”凌小悠揉了揉额角,“一团乱。”
金刚想了一下,“是因为安平郡王没有答应放了徐文森?”
“徐文森?”
要是金刚不说,她差点把这家伙忘了。
来这明明是因为他——
哎呦,她如今这办事……真是越来越不走心了。
见自家小姐的眉头又是皱了皱,金刚心想自己八成是说中了她的心思。
“小姐,其实您不必担心,奴婢总觉得,安平郡王并没有想要徐文森的命。”
“没想要他的命?”金刚这话好像触动了凌小悠脑海中的某一根神经,她只觉得有一个模糊的想法从脑海中快速的掠过,“那你说,他为什么要将徐文森弄进死牢里?”
“能为什么?吓唬吓唬他呗。”
“可那是死牢。”
金刚忍不住笑了出来,“区区一个县衙的死牢,又不是天牢。徐文森只要没有杀人放火,有咱大将军的手令,让那县官把案情查清楚,这人自然就放了。”
“放了?”
“是啊。小姐不是已经让四少爷拿了大将军的手令吗?还有虎卫围在那里,您就放心吧,徐文森一定不会出事的。而且只要四少爷一声令下,那县官还不得赶紧把案情查清楚,把人放出来。”
闽州,徐家,军需,慕家……
四哥,手令,死牢……
布坊老板,郑平东……
沉默了片刻,凌小悠突然狠狠地甩了一下手,“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金刚:“小,小姐,你这是怎么了?你,你知道什么了?”
凌小悠抬头看向金刚,面色难看的说道:“金刚,我被他们给骗了。”
金刚:“???”
“乔小姐,一枝花,哭着喊着要婆家。婆家有位徐三郎,文武全才赛潘郎。只可惜,徐郎夜宿女儿床,谁家女儿非乔娘。”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几道小孩吵闹的叫嚷声闯了进来,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这几句话。
渐渐的,本是一首愉悦的童谣,可让人听着却顿时变了味儿。
乔小姐?
徐三郎?
“金刚,你听见外面的声音了吗?”
金刚脸色也沉了下来,“小姐,奴婢这就让人把那些孩子给撵走。”
凌小悠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他们说的是我。”
“小姐,你不要听他们乱说,这些孩子什么都不懂。”
“就是因为他们不懂,所以这话是别人教他们说的。你将人撵走,难道这话就不存在了吗?”
“小姐……”
“去查一查,不要惊动家里人,看看这话是从哪传出来的,还传了些什么。”
“……是。”
凌小悠默默的松开了手,手指挑着车窗的帘子朝外面瞟了一眼,一群五六岁的小孩嬉笑吵闹的从马车旁跑了过去。
“只是一群孩子而已,他们又有什么错呢?”
“小姐,您的心……真善。”金刚若有所思的看着她,这要是在以往,小姐就算不会治这些孩子的罪,那也会让人把他们撵走。
可现在……小姐是真的变了。
“我也觉得自己十分善良。”凌小悠没有察觉到金刚的异样,只是自顾的嘀咕着:“金刚,你说我这么善良,他们怎么就忍心骗我呢?”
金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