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鸿武一发火,其他人皆不说话了,齐玉水也不哭了,大家都抬眼看着齐鸿武。
齐鸿武道:“莫要看我,分!就按咱们定了的分!”
坐在另一边太师椅上的齐玉河遂说道:“对!听爷的,分!把该给俺的银子给俺。”
看到齐玉河志在必得的样子,齐玉泊心里虽怒,但拿齐玉河没办法,知道齐玉河背后,是县上的宋秘书在做靠山,惹不起,只好忍了气,把该给齐玉河的银子,开了银票,交于齐玉河,由他自己到县上的银行去取。
齐玉河拿到银票后,心里大喜,给齐鸿武行了礼,又对齐玉泊说道:“四弟,家是分了,但你二嫂还得在家里住一段时间,待俺把事情安排好后,自然接他们出去。”
齐玉泊强作欢颜说道:“瞧二哥说的,就算是分家了,咱们还是亲弟兄嘛!二嫂和侄子们只管住着,这不是个事儿。”
齐玉河便说道:“那好,我先走了。”说毕便扬长而去。
齐鸿武望着齐玉河的背影,呸了一口,气得骂道:“真是个败家的玩意!齐家的事,就算在玉河带了个坏头。”
其他人皆附和齐鸿武的话,皆点头道:“可不是嘛!也是没办法,人要学坏,挡都挡不住啊!”
齐鸿武气得把拐棍在地上捣着。
齐玉泊遂劝齐鸿武道:“爷爷,您消消气,莫让俺二哥气坏了您。”
齐鸿武道:“我活一天,我就要把老眼睁大,我看他齐玉河能有好下场?!那些银子,非让他霍霍掉不成!那宋秘书鬼着呢,他齐玉河,非着宋秘书的道不可。”
一伙人又说了阵话后,便散去了。
齐玉河回到相约所,召集了几个乡民,商议了一番,决定在庄子西头,盖上几间房,用来安置幸翠姑和三个儿子。
齐玉河遂出了银子,由几位乡民牵头,在庄子西头,开始盖房子。
大约十多天时间,房子盖好了,齐玉河便把辛翠姑和三个儿子接了出来,安置在新修建的土坯房中,又给幸翠姑留了点银子,对辛翠姑道:“你娘几个,没什么就买什么,不会饿着你们的,你们就单另住着,强似看人家别人脸色吃饭,以后没银子了,只管向俺要便是。
安顿好辛翠姑和三个儿子后,齐玉河便转身走了,回到乡约所,和宋翠莲住在了一起。
新建的土坯房中,辛翠姑气得大哭。
齐国龙、齐国虎和齐国彪三个人也气得呼呼的。
齐玉河本人因为家分了,手里有银子了,还当上了王家庄子的村相约,自感身份高了,一天到晚便显摆起来了,走路都晃来晃去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相约一样,轻浮得没有三两棉花重。
再说齐玉水。
分家那天,因为爷爷齐鸿武的阻止,未能分到银子,心里自然是不服。
齐玉水知道,齐鸿武之所以出面阻止自己,全都是齐玉泊提前和齐鸿武商量好的,齐玉泊根本就舍不得钱财,想从他那里争得自己的银子,显然是不可能的。
齐玉水在家里生了一天的气,然后又出门忙工作去了。
一天,齐玉河的村乡约所中,忽然走进来了五弟齐玉水。
当时,齐玉河听到有人进来,赶忙坐在桌后,装模作样地看着书,等待着来人恭敬地称呼自己“齐相约”,然后低声下气地给自己汇报所请求之事,等到那时候,自己再抬眼看他,好显摆一番相约的架子。
齐玉河端着架子,假似没看到进来的人一样,等着对方求自己。
等了一会儿,齐玉河发现对方没求他,反而是自己坐了,感到有点异样,赶忙抬眼去看,却是自己的五弟齐玉水。
齐玉河便站起身来,脸上带着笑,对齐玉水道:“是玉水啊?!我还以为是哪位乡民哩!”
齐玉水也笑道:“若是哪位乡民的话,你这个架子可端得真不小。”
齐玉河闻言大笑,对齐玉水道:“乡约么,没架子以后还咋管人呢?!咱兄弟之间不说假话,就为等人家先求自己,愣是把自己装了个累。”
齐玉水也大笑,嘴里说道:“你这是何苦嘛!二哥!”
齐玉河给齐玉水倒上了开水,端给齐玉水,问齐玉水道:“玉水,你到所里来,是找二哥有事吗?”
“对呀!”齐玉水道:“俺找你有事,要和你好好地谈谈。”
齐玉河笑道:“咱哥俩,谁不知道谁?有什么可好好谈的?”
嘴里虽这样说着,身子却坐在了齐玉水旁边,转头冲里面喊道:“翠莲!玉水来了,赶紧去做饭,中午时,玉水就在所里吃饭了。”
从里屋出来宋翠莲,冲齐玉水笑笑,问候道:“五弟好!”
齐玉水笑笑,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宋翠莲,嘴里便支吾道:“好!好!您也好!”
宋翠莲道:“俺给你哥俩做饭去。”
说着便去了乡约所的厨房。
齐玉河便和齐玉水说起话来。
齐玉水对齐玉河说道:“二哥,你糊涂啊!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你当得什么乡约?我给你说,赶紧把那个相约给辞了,好生过你的日子去。”
齐玉河一听就生气了,大声说道:“玉水,你什么意思?你看俺当个乡约嫉妒的不行还是咋地?我当个乡约,总比当个乡民好吧?”
“好什么好?!”齐玉水说道:“俺爹不在时怎么给你说的?俺爹亲口对你说,一不能从政,二不能经商,结果这俩样,你全违背了咱爹的意愿。”
齐玉河道:“咱爹懂个甚?这都快二十年了,他知道俺能当上乡约?他知道俺能当上乡约,高兴还来不及呢,能不让俺当乡约?他当年不也当着县上的参议员嘛!”
齐玉水闻言气得说道:“二哥,现在和那时候不一样了!”
齐玉河闻言不服,大声说道:“怎地就不一样了?!我看还一样嘛!有啥不一样的?”
齐玉水道:“二哥,你也是个精明人,这些年,你四处游荡,也该听到了许多事,也该对形势有个正确的判断吧?!那蒋光头,代表着大地主、大资本家利益,对外投降,对内残酷地压迫人民,已被广大的人民群众所抛弃,现在正走在灭亡的路上;我说二哥,你现在当什么乡约啊?!你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嘛!将来,解放了,人民政府能饶过你?!到时候,定然要清算你欺压乡民的罪行呢!”
齐玉河闻言吓了一跳,忙说道:“我没欺压乡民!五弟你知道,俺自年轻时便游荡四方,从来没欺压过那个乡民;就俺这个乡约吧,不过是受人指使,跑个腿,办个事而已。”
“话恐怕不是你这个说法!”齐玉水道:“咱爹、咱四哥哪来那么多田产?难道不是剥削来的?你从年轻时便游走四方,使得钱从哪里来?不是咱爹、四哥他们剥削来的?就说前不久,你分家分得银子,是天上掉下来的?地上长出来的?二哥,咱们作为这样一个家庭的成员,是有罪的!”
齐玉河听了齐玉水这番话后,心里起了疑惑,问齐玉水道:“玉水,你说这番话是什么意思?你现在干的是什么勾当?难道你不是齐家的子弟,你说咱爹剥削,难道这里面没你的分?!”
齐玉水道:“二哥,你不要管我现在干的是什么勾当,我之所以说这番话,全是为了你好,想劝你清醒点,莫要再糊涂下去了!”
这时候,齐玉河已经冷静下来了,对齐玉水说道:“玉水,你真的是什么人?干的是什么事?你有啥话就明说吧,不要再绕弯子了。”
齐玉水道:“好!咱们是亲兄弟,我也不怕呢抓了俺坐牢去,俺就实话实说吧!你问我是什么人?我可以明白无误地告诉你,我是县上从事民运工作的,专门负责为前线组织兵员、民工及物资等等的。二哥,打开窗户说亮话,俺四哥已经是没救了,让他把全部家产拿出来,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你要他的命可以,要他的钱财,那是万万不能的!但是,你和俺四哥不同,你自年轻时便离开了家庭,四处游荡,剥削罪行要少点,但你担任了伪职,这是要命的事情,所以,五弟俺劝你赶紧把那个乡约给辞了。”
齐玉河听了齐玉水的话,心里头害怕,但舍不得辞了乡约的职务,心想,好不容易搞了个职务干干,这还没抖什么威风呢,你就让俺把职务辞了,这个是万万不能的。
这样想着,齐玉河便对齐玉水说道:“玉水,就这个乡约,俺再干上一半年行不?到时候情况不对了,俺立马辞了。”
齐玉水道:“绝对不行,到那时就晚了。”
齐玉河眼窝子浅,终是舍不得辞去乡约职务,便嘟囔着对齐玉水道:“蒋总统八百万军队呢,说完就完了?!玉水你就好好吓唬你二哥吧!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你二哥也不是吓大的。”
“吓唬你?!”齐玉水道:“二哥,我怎么可能吓唬你呢?!是情况就是这样,不要说蒋光头有八百万军队,只要是与人民为敌,他就是有八千万军队,照样打得他屁滚尿流,绝对是不可能长久的。”
齐玉河心里害怕,便对齐玉水道:“玉水,咱们不说这些了,中午在二哥的所里吃饭,等吃完饭后,你麻利地回,就当咱们没有过这番闲谈;不过你说的事情,二哥和玉莲商量一下,然后给你个回话。”
“那不行!”齐玉水道:“我准备和你说的正事还没说呢!”
齐玉河闻言,大吃一惊道:“话都说这份上了,正事还没说?你端的要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