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城一共有三样天下盛名的东西,一样是西子湖,一样是龙江王,还有一样是醉月楼。
醉月楼位于西子湖的正中央,坐拥西子湖十二景之二的九曲回廊和十里荷花。九曲回廊的尽头通向的醉月楼,醉月楼四周便是十里荷花。
醉月楼的历史已经不可考,据说是三百年前一个老宰相告老回乡之后在西子湖种下十里荷花,然后老宰相的小儿子在这十里荷花的正中央处修建了这醉月楼与九曲回廊。
此时正是八月中旬,虽然已经过了观赏荷花最好的时节,但是荷花花季还未过,九曲回廊上依旧是游人如织。
穿过一里长的九曲回廊,来到醉月楼前,李察抬头看了一眼据说是老宰相亲手写的醉月楼匾额,脸带笑意的踏进了醉月楼中。
一个青衣小厮迎了上来,满脸笑容的朝李察道:“客官吃点什么?”
李察笑着道:“三碗醉月羹,要大碗的。半斤荷花糕,半斤荷叶糕,三斤藕粉糊。全部带走。”
小厮脸色顿时一变,看着李察笑容有些勉强,“客官别逗小的了,你说的这几样东西哪一样都是醉月楼一天的量,现在大中午的你让小的去哪给客官弄去。”
李察玩味的看着小厮,“那你给我推荐几道菜,既要味道好也要能吃饱,还要是你醉月楼的特产。”
小厮脸顿时挤成一团,醉月楼虽然是杭城公认的第一酒楼,美食和招牌菜都不少,但是醉月楼都是以精致为主,几道招牌的东西无论哪一样每日的量都少的可怜。
拿荷花糕来说,醉月楼每日的荷花糕都是派处子在天还没亮的时候撑着一个可容一人站立而不下沉的木盆到醉月楼四周的十里荷花内,摘下那些半开未开还带着露水的荷花所制成。
除了要处子亲手摘下之外,荷花从被摘下到送到厨房之间,时间还不得超过一刻钟,花上的露水不得干,否则就弃之不用。
所以荷花糕这道糕点,醉月楼只在每年的荷花花季售卖,每日的量最多不过半斤,少的日子可能只有三两。这东西尝尝味道还行,指着靠它饱,除非当日的量都卖给一个人才行。
小厮思前想后也没能给李察一个答案,李察能准确报出醉月楼几道招牌菜每日的量说明他肯定是个对醉月楼极为了解的客人,若是随便糊弄一下肯定要落得个欺骗顾客的罪名,可若是实话实说又难免落了醉月楼的面子,这让小厮一时之间着实有些为难。
“一坛十年黄酒,半斤西子湖鲜虾,公子这样可能饱?”
一道清脆的声音自醉月楼内传了出来,一个美得不似人间人的女子自醉月楼的木梯缓缓而下,走到李察身前吐气如兰缓缓道。
李察很快便意识到女子口中说的是哪一道菜,醉虾。一道盛名还在醉月羹之上的名菜,做法极为简单,鲜虾放在瓷盆里浇上黄酒,轻轻震颤几次等鲜虾醉后即可使用。
标准的一道江南菜,简单却精致。
李察笑着道:“在龙神湖畔的观湖楼旁曾有幸见得过一次醉虾,只是没有机会得以一尝。现在姑娘既然盛情难却,我便恭敬不如从命。”
旁边小厮忍不住暗暗翻了个一个白眼,心中嘀咕这人好生不要脸。
女子轻轻一抿嘴,朝着旁边小厮吩咐道:“你去账房那领上一些金币,去太白楼买十斤酱牛肉,一坛绍县黄酒回来。”
说着,女子笑着朝李察道:“醉虾当用黄酒,醉月楼虽有黄酒,但是比起太白楼的正宗绍县黄酒来还是有些差距,招待贵客可不能马虎了。公子楼上请,稍等片刻那家伙便回来了。“
李察哈哈一笑,朝着木梯走去,“我可不是什么贵客,一个被流放的穷学生罢了。”
女子站在原地看着李察上楼,账房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女子身旁小声道:“小姐,要不要......”
说着,账房手做刀切了个割肉的动作。
女子瞪了账房一眼,“你当醉月楼是什么地方?龙江王府的拷问司?去撑船,捞半斤鲜虾上来,有一只缺胳膊断腿的,你今晚就给我在西子湖里过夜!”
说着,女子上了醉月楼二楼。
一刻钟后,小厮拿了酱牛肉和黄酒回来,账房也送来了鲜虾。女子将鲜虾倒在瓷盆里,倒入黄酒,三十息后将瓷盆推至李察身前,
“公子请慢用。”
李察无奈摇头,“本想来这看看你醉月楼究竟是不是那么高高在上,出淤泥而不染,是不是只卖吃不饱的玩意儿。结果遇上了你,真是晦气。”
女子轻笑,“公子怕是想看看龙江王府吧,公子可是圣龙学院的学生?最近南水学院和龙江王府招生动作可是不小,公子若想在这里分一杯羹可不容易。“
李察摇头不屑道:“都是些看着好看讲究,名堂也挺唬人但是就是吃不饱的玩意儿。和你们醉月楼卖的那些东西不一样。”
女子轻笑道:“可是大部分人都吃这一套,而且沉浸在其中。”
李察食指轻轻一点桌子,一几只鲜虾自瓷盆内跳了出来,李察拿起酱牛肉站起身,笑着道:“就算大部分都醉了,难免也会有清醒的会跳出来。只要有跳出来的,那就不怕不能成。“
女子轻轻拿起桌上的一只鲜虾扔回瓷盆内,又拿起一只鲜虾掐头去尾送入口中,头也不回问道:“若是跳出来的又被摁了出去,或者像这般直接被掐头断尾送入腹中,那公子又当如何?”
背后大蟒轻轻一震,桌上的瓷盆裂纹四起,最终四分五裂。黄酒流满桌面,不少鲜虾在桌面上不断蹦跳。几滴黄酒溅至女子脸上,女子下意识的眼睛一闭,眉毛轻轻颤抖。
“那就打碎它,让所有的都跳出来。多谢姑娘的酱牛肉,姑娘可否告知哪里有卖馒头的,干吃这东西有些齁。”
“九曲回廊出去往东,有个老人已经在西子湖旁卖糯米馒头卖了几十年。太白楼在西边,十年绍县黄酒四十金一坛。”
“多谢姑娘,我还是往东去的好,喝酒容易误事。把自己灌醉了,那可真就跳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