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阿金。
原主的记忆里,她没有名字,只因她父亲姓金,所以唤她阿金。
阿金自记事起就没有父母,也没有人敢提起她的父母。
阿金只有一个瞎眼了的奶奶,奶奶的眼睛是阿金七岁那年瞎的。
金家是当地大户之家众多,住的都是阿金她爹爹靠卖字纂文挣来的银两。
家里,还挂着她爹生前画的最后一幅画,是一副百骏图,当年有人出三百两银子买她爹的遗物,奶奶硬是没卖。
那副画,一直跟着阿金祖孙两住进了猪圈里。
没错,阿金住自己家的猪圈。
阿金五岁就被她的堂伯伯和婶婶赶进了猪圈,连着她瞎了双眼的老祖母一起。
也不知是从哪一年开始,再也没有人敢买阿金她父亲的画,这幅画,就再也卖不出了!
金家,不算特别富贵,却在当地也算是有些脸面,奶奶说,阿金的父亲从前是当地有名的才子。
慕名而来,请他画画,写诗,算命的,可以从南安县排到临邑县,一字千金。
可奶奶也从来不肯提阿金父亲的名字,只是对着那副画,日日夜夜的哭。
有时候,阿金想要爹娘,奶奶就会罚阿金跪着,然后,奶奶转身默默的一个人哭。
所以,阿金七岁那年,奶奶就瞎了,因为常年失声痛哭,嗓子也受到严重影响。
原主阿金才九岁,就从山上掉下来,是因为祖母染病在待在猪圈里,没有银子医治,她听了堂伯母,金王氏的怂恿,上山采药。
掉下山崖,摔死了。
所以,陆婧重生到了她的身体里,陆婧觉得,噩运不该降临在这个可怜的小姑娘身上。
所以,她决定,替原主好好惩罚那群豺狼,报仇。
不过,原主临死前,最想的不是报仇,而是放心不下她的奶奶。
她的脑海里,还有一个模糊的记忆。
陆婧看不清那个人是谁!
只是,那个人,很冷漠,陆婧记得原主阿金在那个人后面,一直追,一直哭,哭什么,陆婧也不太记得,只知道,后来阿金摔倒了,那个人也没有回头看阿金一眼。
金家的猪圈中,一名穿着暗红缎子的妇人尖锐的笑道:
“阿金死了!老太婆你知道吧?这会儿,大概连尸首都摔的成泥儿了!你说,金家这么大的家当,不给侄子继承,给女娃娃继承,这会儿,连女娃娃都没了,老太婆我看你还能嘚瑟多久!”
“你……”老人沙哑的声音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能痛心疾首的捶胸口。
金王氏的夫家和阿金爹爹是堂兄弟,他们有一个奶奶在世,也就是阿金的太奶奶。
金王氏的丈夫金钱是一个残疾人,阿金的爹爹因见她家甚是可怜,又不曾分家,所以,买了宅子之后,都是住一起。
而阿金的爹爹是封氏的独子。
“谁叫你儿子命短,我们金家命小福薄,受不起阿金这样的`贵人`”金王氏一脚踩在阿金的奶奶,封氏手上。
顺便踢了封氏一脚。
“奶奶!”阿金背着采的药材,正看见金王氏用脚踢封氏。
金王氏见到阿金,以为见了鬼,“你,你不是死了!村里人都说你死了!”
阿金诡异的笑了,“是啊,婶婶,阿金死的好惨啊!……”,陆婧既然看不过原主阿金的遭遇,她自然要做好万全准备。
她特意挑了这临近三更天的时辰回来,学聊斋的样子,捡了人家不要的白色破布,在头上扎一朵大大的白花。
然后,再用破木头做成高跷,让她看起来至少一米七,然后在草药上撒了鸡血充作阿金的血。
阿金虽然是摔死的,但是,她只是碰破了前额。
额前的血一直蜿蜒至阿金的眼角,像极了血泪,当然,这也是陆婧加的鸡血。
她的鸡血,是她找陈石要的。
陈石,是这个村里,唯一对她们好的人。
“你……鬼啊!”金王氏吓的夺门而出。
跑出了猪圈。
阿金扶起年迈的封氏,封氏一把抱住阿金,哭道:“阿……金”,她的声音沙哑,粗的不成样子。
“奶奶,我没事!”阿金心中有些触动,这老人是世上对阿金最好的人了。
封氏摸索着从稻草堆里拿出一个馒头,“吃……陈石给的!”,封氏的话,阿金也听不太清楚,但她明白,封氏是让她吃。
阿金道:“奶奶不用了!我在山上吃过了!刚刚有人给我喝了粥!”,她放下背篓,道:
“奶奶,这是陈石哥哥让我带给你的!”,她从草药堆底下拿出一碗浓浓的粥,因为怕粥撒了,陈石让阿金用他的旧衣服裹着。
虽然,不那么卫生,但是封氏不用挨饿了。
阿金剥了脏兮兮的馒头皮,道:“奶奶就着粥吃!”
之后,阿金才知道,这个朝代,是北汉。
阿金所在的村子,叫金家庄,几乎全是姓金的人,金家庄没有人敢同阿金说一句话,除了那个叫陈石的外乡人。
阿金背着篓子,有时候也会遇见陈石,陈石是一个孤儿,家里茅檐草舍,幸得有一技之长,今年十七的他,倒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日子也算充足。
有时候,陈石会拿一些饭菜给封氏祖孙两吃,但是每次都被金王氏抢了过去喂狗。
然后,换一些馊掉的猪食给他们。
她就把猪食倒在猪槽里,阿金和猪一起吃,后来陈石就换成给一两个包子,馒头,让阿金或者封氏藏在衣服里,不让金王氏看见。
阿金能活到九岁,陈石功劳最大。
陈石也是父母过世之后,被亲叔叔赶出来的,他十三岁就自力更生。
陈石的容貌,用仪表堂堂来形容陈石,是最妥帖的,不过陈石很少同阿金说话,他大抵从来没留意过阿金长什么样。
阿金见陈石正在村门口为生病的人治病,他虽是学徒,但已经快出师,简单的病难不倒他。
疑难杂症,他也会直接让人请县里的神医,不会耽误别人治病。
“你这个病,我怕是难治……,你去县里,找好一点的大夫,我这里没有你要的药材”
“石头哥哥!”
陈石见是阿金,先是诧异了一下,阿金很少主动同人打招呼,随即道:
“是阿金啊!”
“石头哥哥,阿金可不可以给你干活?”阿金不认为陈石能看中她,不过,受嗟来之食,阿金很不喜欢。
果然,陈石先是诧异了一下,随即笑道:“你先坐下来!”,待阿金坐下之后,陈石一边给阿金处理额头上的伤口,一边道:
“那阿金能干什么呢?”
陈石不算特别帅,因为陈石小时候出过水痘,水痘好了,但是却在陈石脸上留下淡淡的痕迹,不算毁容,却也失了几分色彩。
但是,他笑起来很温暖。
阿金纠着脑袋,道:“我可以给石头哥哥跑腿!”
陈石道:“哦?我们仁寿堂可不要跑腿的!”
阿金咬咬牙道:“我可以给陈石哥哥做饭,洗衣服,搞卫生!”
陈石见她细胳膊细腿的,九岁的孩子,看着还不如六岁的小孩,真的是……
陈石轻叹了一口气,道:“帮我背药箱,顺便帮我把我家里打扫一下!只管一顿饭!”
陈石良善,却也不是开善堂的,如果每个人他都那样去救济,把他家卖了,他也救济不起。
只是,他正好住这里,这里正好只有那么一两户困难户,他正好有那个能力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