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晴不知他是什么意思,但听到他这样说话,不禁微微蹙了蹙眉,不悦的说道,“别人又不像你,不需要防。”
杜三挑了挑眉毛,转向秀奇,嘴角重新露出了他那略带讥讽的笑容,“以前她是沈家的媳妇,我管不了,现在,有我杜三在,谁也别想把她带走。”
“哦?”秀奇饶有趣味的看着他,“雨晴现在是自由的,她想跟谁走,这得由她自己决定!”
“她一个女子,头发长见识短,不会识人,只怕被人骗了还帮着人家数银子。”杜三眼眸一转,虽然脸上仍有笑意,但却多了几丝嘲讽。
雨晴看他的样子,心里突然生气起来,她冲上前去,使劲将他往外面推,“走走走,你快点走,你还想要怎样,因为你,我已经无家可归了,你走吧,我不想见到你。”
杜三没想到雨晴反映这样激烈,他一时不防,被雨晴一把拉下桌子来。
他没想到雨晴会动手把他赶出门,看到雨晴涨的通红的脸,他居然丝毫没有生气,而是朝着雨晴深深的看了一眼,什么话也不说,转身大步离去。
一切又恢复了寂静,雨晴只觉得自己的心咚咚的跳着,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
她并不恨杜三,但不知怎么的,每次见到他,他都会激起她的倔强。
他不像秀奇俊逸,更不像俊杰给人温文儒雅的感觉,但是在杜三面前,就算明知道他对她并没有恶意,她仍旧会为一件事或者一句话就跟他生气。而这一切,雨晴认为,那都是因为他的霸道,是土匪的缘故。
“麂子腿,”秀奇将口袋里的东西拎出来,“这个季节,这个可不容易得,是个珍贵东西”
“谁稀罕,”雨晴仍旧为刚才的事情生气,“他一个土匪,跑到我门前来,知道的还好,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和土匪有什么交情。”
“不管怎样,他对你不错。”秀奇也不管雨晴生不生气,只是拿了麂腿去厨房收拾。
从雨晴家里出来后,杜三一路急奔。他被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困扰着。同时他也暗暗气恼雨晴的单纯和轻信。
以前嫁到沈家也不说了,现在从沈家出来了,那个李秀奇家住哪里,到底是个什么人,全都不知道,更可气的是,她居对他的一片心视若不见。
他一拳砸在旁边一棵碗口粗细的树上,树上的枝叶抖动了一下,簌簌落下一些叶片来。
即便她视而不见又能怎样呢?也许一切只能怪自己,如果自己在她还没有嫁到沈家的时候,就找到了她,也许一切都不是现在的样子了。
想到这里,他的眸光突然变得温柔起来。他想起小时候,梳着小辫的雨晴跟在他身后,稚气的喊着“东子哥哥。”他下意识的四周看了一眼,唇角无意识的露出了一抹笑容,心中的气恼慢慢变成了淡淡的甜蜜。
他脚步放缓了下来,慢慢沿着山上走着。这条路他已经来来往往不知走了多少遍,即使闭着眼睛,他也能走到山里。
月亮不知什么时候被一块浓厚的乌云覆盖,暗夜中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他想着小时候的一些事情,脚下的步子轻快起来。旁边树木影影幢幢,一团一团的,浓墨一般。
走到沈家茶园附近,前面传来细微的脚步声,杜三立刻警觉起来,他闪身躲在一棵大树后面,看到前面不远的地方,两个人影一前一后的走过。
他观察了一下,看看两人并不回头,只是朝着沈家茶园那个方向走去。这么晚了,不大可能是附近的茶农,心中虽然狐疑,但过了一阵,看到并没见什么动静,便继续朝着山上走去。
自从雨晴走后,俊杰就搬到了外院去住了,说是院子大了,害怕失盗,沈老太太也不干涉。
虽然白天有意识的干了很多活,但是俊杰仍旧睡不好,而这种失眠症,已经困扰了他很久。
俊杰在床上辗转反侧了不知多长时间,迷迷糊糊间,似乎又梦到雨晴和他结婚那天,红色的盖头,红色的衣裳,外面还传来噼噼啪啪放鞭炮的声音,这场景如此真实,让他心中突然涌起一种酸涩的甜蜜。
然而,鞭炮声并没有停止,他甚至能闻到一股火烧干柴浓烟的味道。
俊杰极不情愿的睁开眼睛,猛然看到窗户外面天光处暗红色的一片,他猛的坐起身来,不敢相信的从窗户望出去,暗夜的天际被浓烟和火苗染成了昏暗的红色。
茶园着火了!
俊杰来不及把外衣穿上,一把拉开房门跑了出去。
大半个茶园已经烧了起来,长长的火苗像一条巨大的舌头,肆意的舔食着茶树。
俊杰的心都揪了起来,他顺手掰断一根手腕粗细的树,提着疯了一样朝火场冲去。
等秀奇和雨晴赶到时,俊杰正拿着已经烧焦的树枝扑打着烈火。雨晴和秀奇和他站成一排,使劲的扑打着火苗。幸好没有风,在三人的全力扑打下,一道焦黑的防线成功阻断了火苗扑向沈家大院的路。
火苗调转了方向,朝着山里蔓延开去。
文娘扶着沈老太太颤颤巍巍的出现在茶园时,大半个茶园已经被烈火吞噬一空。
她看着眼前大火肆虐后焦黑的土地和越燃越远的熊熊烈火,老泪纵横,“这么好的茶园,我和你们的父亲经营了一辈子啊!这么就毁了......。”
俊杰心痛如绞,却只能木怔怔的站在那里,说不出一句话来。雨晴走上前去,搀扶着她,“娘,茶园毁了,还可以种,只要人没有事情,这些都不打紧。”
“种?拿什么去种?”老太太悲怆的看着她,“就算能种,这辈子,我也等不到茶园再长成这样了。”
她整个人轻轻颤抖着,浑身散发出来掩饰不住的苍老,这种老不仅仅只是表现在容颜,更是从内而外的精神状态。
文娘走上去搀扶着她,她的脚步有点虚浮,声音无比萧瑟“这是命,是命,不管你怎样挣扎,最终,仍旧无法抗拒命运。”
雨晴心里酸涩,她强忍着泪意望着俊杰,“娘好像精神不大好,你要好好安慰一下她。”
俊杰的脸上手上满是黑色的烟尘,衣服上甚至还被火星溅上烫了几个破洞,在初冬的早晨,站在那里,越发显得萧瑟而孤独。
他怔怔望着雨晴,好像半天才听懂她的话。他凄然摇了摇头,“娘是太伤心了,这把火,已经烧掉了她心中的希望,哀莫大于心死,没有人能安慰得了她。”
雨晴看着他的样子,心里隐隐发痛。她慢慢走上前去,十分自然的将手环在他的腰上,将脸轻轻贴在他的胸前,“俊杰,不要这样,茶园烧了还可以重新种,只要不灰心,要不了几年时间,这里还会和以往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