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天怜正式上课的时候,心理很平衡,大家穿上统一的校服,显得差不多。
赵淑芳送了付天怜一对透明草莓糖果形状的发卡,编成两个辫子,显得脸形完美。
那个问星座的小哥哥分在付天怜的旁边,小声地打听:“我叫邢博特,是巨蟹座的哦。你呢?”
付天怜的声音也细细的,别人都在打闹嬉戏,只有同桌愿意和自己说话,打开一张纸,写了付天怜三个字,端端正正,说道:“我不知道是什么星座。还有,你的名字是怎么写的,写给我看?”
邢博特六岁,也一笔一画地写,一边说:“你告诉我你的生日,我就知道你的星座。”
“二月十九,爸爸说的。”付天怜看他写字,好难的字,一个都不认识。
邢博特从书包里掏出一本书,翻着,然后开始朗读:“双鱼座,你是多秋敏感,爱做梦、幻想的星座。”
什么是多秋?是多愁吧,邢博特虽然认识几个字,但这个字不认识,也许是少年不识愁滋味。
“哦。”付天怜答应着,从书包里拿出来一根棒棒糖,请同桌吃,原来我是双鱼座的。可那是什么意思。
正聊着,教室门外一阵骚动,付天怜和邢博特也一起出去看热闹,不看也罢了,一看付天怜的脸变得苍白,一个男孩在剥一只蜥蜴的皮,在树丛里抓到的野蜥蜴。
“不,不要……”付天怜要晕过去了。
那小男孩一脸不屑,看到女生尖叫,心里充满了满足,拿尖锐的串羊肉串的铁丝把蜥蜴从中间叉起来,得意地走到付天怜面前,蜥蜴的爪子在空中飞舞。肠子吊在空中,像荡秋千。
肠子,肠子,下雨的夜晚,手里捧一堆肠子一步步艰难前行的那个男人,已经离去了。
这个时候的奇宁仙,在和一个叫婧的仙女在粉红色的彩云堆中偷情,忘乎所以,原来快乐似神仙,是这样的含义。
婧呻吟着说:“被人发现怎么办?”
奇宁仙扯了一片云盖着婧的眼睛,抱着她洁白的仙臀,将他的它滑入,柔软地堕落下去:“谁能把我怎样?”
席伟剑在天空行走,他找不到他的付青珠。他死了,她也死了,他在天上,她在地狱。付青珠在黑暗中看着自己的白骨腐肉,而周围的幽灵茫然地看着她。她和他们是一样的。
“他会回来救我的,我不是故意杀的他们。”付青珠绝望地看着无尽的黑暗,下落,却无泪可落。
那堆彩云,不停地上升下降,席伟剑好奇走近,一掀开,裸体神仙男女,活色生香。奇宁仙反过来就是一耳光:“你是哪里的?”
席伟剑摸着火辣辣的脸:“路过的。”
原来只是个过路神仙。
婧披上纱衣飞舞离去,席伟剑只看见了一个光洁的后背。飞的样子真好看啊,像蝴蝶一样轻盈。
奇宁仙打量了下他,一看就知道是新来报到的,但想能进天界的也不是一般人物,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去哪里啊,刚才的事情你就当没看见就好。”
“不知道这里离神路居有多远?”席伟剑忍耐着,要想得到自己想要的,就要忍耐委屈。
“跟我走吧。”奇宁仙驾一朵云端坐前行,席伟剑不懂法术,只能远远地在后面跑,原来,这和人间也差不多。
付天怜抬头看天,只有一朵大云,秋天的干净的蓝天,那朵云飘得飞快,后面跟着一个黑色影子,转瞬消失,眼睛很痛。
拿蜥蜴的家伙叫韩旭,其实他第一天就注意到付天怜,也不知道该怎样搭讪,他希望看到付天怜尖叫,小学时捉弄你的男孩子,也许恰好是喜欢你的。
付天怜看着他猛地一下把蜥蜴的肠子扯出来,连着一些内脏,那堆带着血的黏稠物体让围观的小孩不敢做声,那只蜥蜴是灰色,眼珠突出,四肢还在拼命挣扎。
韩旭嘿嘿地咧开嘴笑。
一分钟后,王海贝赶紧拉开在地上扭打滚动的两个小孩,付天怜的头发被扯断了一大把,揪在韩旭手里,而韩旭的下巴被抓出血,幼嫩的皮露出来,渗着血丝。
其中一个人哭了,但不是付天怜。
“是她先动手的。”韩旭哭得很伤心,好痛啊,为什么温柔的女孩这么狠心。
王海贝教训着付天怜:“你是女孩子,为什么要打架?!”
付天怜的泪水也在眼眶里打滚,头皮,好痛。
邢博特赶紧举手,王海贝道:“老师,是男生不对,他首先拿虫子吓女生的。”
王海贝这才看见地下微微蠕动的烂肚子蜥蜴,一脚踢开,对周围的同学道:“大家都回教室上课吧。不许打架,听到了吗?”
所有的小朋友都齐声回答,听——到——了。
付天怜没有回教室,她蹲在地上看那可怜的小动物,蜥蜴抽搐着,拿出手绢,那是第一天进福利院发的,黄色格子,格子中间有个熊熊,还记得吗,无数次用这条手绢擦过思念父母的泪水,偷偷地,偷偷地擦。
包好那条蜥蜴,形状像豆腐,朝树下走去,土很松,费劲挖了一个小坑,把手绢放在里面,薄薄地覆盖一层泥土,跑到墙角摘了一朵小小的衡其菊插在上面,小声地说:“你可能要死了,如果看到我的爸爸妈妈,你告诉他们,我现在很好,开始念小学了。叫他们不要想我,我会很乖。”
说着自己又哭起来了,但不敢哭太大声音,也不敢哭很长时间,放学的时候要被夏爷爷追问的。于是站起来回教室,忽然想起没有手绢擦拭眼泪,用衣袖了,也很干净。
是音乐课,付天怜唱不出来,她不快乐。
今天不快乐,明天不快乐,童年不快乐,长大会不会快乐,怎样才快乐,快乐不快乐,快乐过得太快了,快乐完了又如何。
邢博特对发呆的付天怜说了一句:“你们双鱼座的果然很爱哭。”
付天怜红红的眼睛,只是问,有梳子吗?我头发乱七八糟了。
邢博特赶紧拿出一把檀香小梳子,上面坠了一个铜铃,小巧的,一脸崇拜道:“你刚才的样子很勇敢。”
勇敢,当然是,不勇敢,怎可能得到自由。
第一天上课就把同学抓伤。夏之初的头痛了,面对着那个咄咄逼人的贵妇,被她的香水刺激得脆弱的神经要崩溃了。难怪付天怜今天一回来委屈重重的样子。
“天怜,过来告诉爷爷你乖不乖。”夏之初在门口看见她,感觉到她的笑容是那么忧伤,背着小小的书包慢慢地走。崔雪和孙小丽手牵手满脸都是小学生无邪的笑容,她们两个在同一个班,下课的时候可以一起玩耍。
付天怜看见夏之初,伸出细细的胳膊,扑在夏之初怀里抽泣,身体一抖一抖的:“我不是故意的。”
这时接待室的保安大喊:“夏院长,有人找。”
付天怜的哭声更大了,拖着夏之初的大腿不让他走:“爷爷不去,不去,不去。”
夏之初蹲下来,奇怪道:“怎么了?不要哭啊。”
她不再说话。自己朝饭堂走去,抹着眼睛,真让人心碎了。
李岚的声调越来越大,唾沫喷到夏之初脸上,年轻的有钱的当妈妈的女人,按在草地上一定很爽,夏之初尽量用注意力转移法消除那种厌烦,本来想大拍桌子吼着说:“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两个孩子之间打个架嘛,又没死人!”
毕竟不是当年当排长的时候了,夏之初小声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您看这医药费……”
李岚几乎尖叫了:“钱?我们家没钱吗,你懂个屁,我儿子现在在医院,你现在就跟我去看他,看他现在是什么样子,马上。再带上那个该死的小东西!”
夏之初蒙了,至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