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娥的年纪已经不小,照顾孩子愈发地力不从心,于是照顾小受益的依然是身为生母的李瑗,杨可卿偶尔也会帮忙,曹滢是个手脚笨拙的人,刘娥思虑再三,并没有让曹滢碰受益,而是让她平日里多带着七八岁的二公主还有赵元佐的两个小女儿一起玩耍。
与此同时,刘娥也履行了自己的承诺,先是在前朝给了戴兴晋升的机会,随后又将戴春樱得妹妹嫁给了赵元俨做了王妃。
“我们去看看几个孩子吧。”三人离开后,刘娥也没有停歇,起身便要去看望几个皇子公主。
“娘子,大公主感染了时疫。”寇珠急匆匆跑了进来,“李娘子已经过去了。”
“快走!”刘娥心头一紧,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了上来。
但当刘娥来到的时候,已经是无力回天了,这年大雪纷飞中,大公主离世,连带着小受益也被传染了时疫。
李瑗不想再失去一个孩子,于是不顾自己病弱的身体,跑到了善静庵,想要为儿子祈福祝祷。
“哟,你说官家好不容易得个皇子却遇到了这种事,真是让人心惊。”
“那李氏原是姑子出身,骤然还俗还生了孩子,这是老天的惩罚啊。”
“就是,李氏出身低贱,说不定就是无福养育皇子皇女。”
······
花园素来是宫女们说闲话的地方,李瑗原本不想多逗留,然而这些刺耳的话传进她的耳中,让她有些发慌:“未央,你说是不是因为我命薄无福这才连累了孩子?”
随侍李瑗的宫女未央见李瑗伤心,急忙道:“怎么会呢?只是······”
未央自己也说不下去了,公主夭折在前,随后皇子也感染了时疫,可巧的是,自打皇子挪去了刘娥宫里养着,竟然一日比一日好转了起来,若不是因为李瑗命薄无福又能因为什么呢?
李瑗泫然欲泣那一双如秋月如明星的眼珠轻轻一转,狠了狠心对未央道:“我要见官家,你去请。”
“是。”未央颔首道。
赵恒并不知道李瑗找他有什么事情,本不想去见她,可架不住未央的恳求,还是犹犹豫豫地到了卿玉阁。
“官家。”赵恒一只脚刚踏进卿玉阁,李瑗便顶着已经肿成了桃心状的眼睛“噗通”一声跪在了赵恒面前,楚楚可怜地望着赵恒。
赵恒微微皱眉,问道:“这是怎么了?”
李瑗立刻扬起一个勉强而落寞的笑容道:“妾身想去先帝陵寝,替官家尽孝守陵,也为自己的孩子积福。”
“什么?”赵恒生怕自己听错了,于是放下了手中的茶盏,惊愕地盯着李瑗,希望她再说一次。
“妾身想去先帝陵寝,替官家尽孝守陵,也为自己的孩子积福。”李瑗壮着胆子又重复了一遍道,“妾身命薄无福,呆在六皇子身边怕是克了六皇子,所以妾身想要离开皇宫,去先帝陵寝守陵、为六皇子祈福。”
赵恒每每看到李瑗便觉得尴尬,因此也不阻拦,微微一笑道:难得你这般想,也罢了,来人,传旨:李氏柔嘉表度,着册为崇阳县君。”
“是。”一直站在门口的小内监应道。
李瑗离开皇宫后,赵恒开始为受益再次祈求祥瑞,这次刘娥没有阻止,她看着小小的受益,只希望他能赶紧恢复过来。
神奇的是,李瑗离开后,受益的身子果然一日比一日见好,十七个月后,赵受益已然完全康复,赵恒很高兴,在宫中为赵受益摆了两岁的生日宴会,并册封刘娥为德妃,并给百官加官进爵,为册立刘娥为皇后铺垫着一切。
“官家这是要立那个女人做皇后了?”八王府中,赵元俨捏着眼前的海棠花,一点点,将那海棠花捏成了碎片。
“王爷,这件事我们怕是阻止不了……”李迪轻轻叹了口气,“这官家的心意已决,我联合大臣们上疏,结果官家不仅把上疏打了回来,还把我狠狠说了一顿。”
李迪因为才华被赵恒赏识,一时间十分受宠,但每次李迪提到刘娥的事情,赵恒就会大发脾气,还会训斥李迪。
“这个女人,当年孙家为了她,才杀了九皇子、致使李素妍不得不抢了我养在身边,让我和母亲分离多年,也让我做了别人许多年的靶子,我不能放过她!”赵元俨恨恨道,这么多年他受人白眼,好不容易熬出头了,他不能再让这个女人在自己面前撒野。
因此为了让赵恒不册立刘娥,赵元俨坐观“侍婢纵火,延燔禁中”,期待赵恒能够看到自己这个弟弟的不满从而回心转意。
但赵元俨似乎太过高估自己在赵恒心中的地位,事情一出,赵恒立刻夺赵元俨武信节,降封端王,出居故驸马都尉石保吉第。
经此一事,朝中再无反对刘娥为后的声音,刘娥也知道进退,让邵清玥将册后礼仪一应从简,既不让官员进贺,也不搞封后仪式。前朝赵恒下发封后诏书也回避朝臣公议,只下令将封后诏书传至中书省,自己家里宣布一下就完事。
这年十二月丁亥,四十四岁的刘娥终于成为大宋王朝的皇后。
刘娥成为皇后的第二个月,她履行了自己的承诺——
在新春家宴上,赵恒下诏:晋封先帝嫔妃昭容臧氏为顺仪居二品第五级、修容高氏为昭仪居二品第九级、修容朱氏为昭容居二品第十级;
召先帝郡君方有柔回宫领五品宫正之职;
于尚宫与宫正之上,设司宫令一名、主理后宫之事、视同四品,并封邵清玥为第一任司宫令、加封为楚国夫人;
册封才人杨氏为二品婉仪、居二品第七级,贵人戴氏为二品修媛、居二品第十四级,美人曹氏为三品婕妤,才人沈氏为四品美人;并加封潜邸旧人杜氏为悟真大师;
自此,宫中除了儿子刚得罪了皇帝的先帝嫔妃王允儿,所有人都得了或多或少的晋封。
一场喧嚣过后,一切还是归于了平静,赵恒下令将六皇子赵受益和二公主赵致憧分别送到了杨可卿和曹滢出抚养,自此以后,偌大的仁明殿日日都只有他与刘娥两个人,白日里二人共襄政务、夜晚二人秉烛夜谈,刘娥一直奢望却从未实现过的单纯情深爱慕,终于在二人年逾四十后实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