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瓢泼一般的大雨中,会觉得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白夜沉默的跟在队伍里向着那天测试的悬崖边走去。前路未卜,也许,这里的所有人都活不过今天,而且,白夜内伤很重。
悬崖边上,孩子们还是乖乖的站成一排,这已经成了他们刻在骨子里的习惯。独眼看着眼前的二十八个孩子,低沉的说道:“等一下,所有人都跳下去,生死就交给天神吧,活下来的人,到湖边的一个山洞里面集合,在那,你们进行最后的训练。”独眼说完,转身就跳下了深不见底的悬崖。第二个下去的,则是星痕。
长久以来,这是第一次孩子们没有人看管,他们第一次可以选择逃走。白夜不相信跳下来的人都有自己一样的分析能力,知道跳下来活命的可能性更高,所以,所有孩子跳下来只有一个解释,星痕那种笨拙的洗脑工作,居然成功了。
在接近水面的时候屏住自己的呼吸,让自己竖直的落水,然后快速上浮。这一系列的动作能够顺畅做下来的孩子并不多,白夜怀疑,这群孩子之中甚至有的人根本就不会游泳,比如,梁源。
当白夜扛着梁源走进集合的山洞的时候,才发现算上半死不活的梁源,此刻洞里面也只有四个人。洞外面的世界已经被水洗的湿漉漉的,可是在这个石洞里面,居然有一堆火。再这样的天气里看到一堆火,会觉得整个世界的温暖都在那团火里面酝酿,白夜自然而然地朝着火堆走去,在一旁坐了下来。
“其他人呢?”火堆另一边的星痕问道。这个问题其实没有再问的必要,其他人,要么没有跳下来,要么,跳下来死了。可是二十八个孩子,最后只剩下两个,其中一个还半死不活。这让星痕感到心里一阵抽搐。并不是为了这些孩子悲伤,而是为自己难过。自己接到的任务是带十个能用的人回去,可是此刻,只剩下两个孩子,而且还不知道在接下来的训练中能不能活下来。
独眼沉默的坐在石洞的最里面,他右手的位置不知什么时候竟然装上了一个铁拳。此刻,他像一个思考者一般,把额头抵在铁拳上,眉头紧锁。因为,在刚刚他跳下的瞬间,听到了一声“退”。那个声音很熟悉,五年前的三个四级杀手,只有一个还活着。他作为幸存者之一,认识那位大人的声音。
洞外面依旧是暴雨如注,击打在大地万物上的声音嘈杂无比,那嘈杂的声音正如此刻独眼的心情。
他和哑巴一起长大,一起在风炎城垃圾区捡东西吃,一起被大孩子打的半死,一起走上暗红色的地面,也一起走进了石楼。那一年,他们还是孩子,就像此刻洞里面剩下的那两个一样的孩子。
三十年,三十年的时间过去了,哑巴和他一起杀人,一起被人追杀,吃睡都在一起,甚至逛窑子都用一个人伺候,可是从今往后,恐怕世界上就只剩下他自己一个人闯荡。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值得他去不顾一切。
“死得好!你死了,老子了无牵挂,不用在每天听你阴风阵阵的说话,这样老子就能到宇级!”独眼喃喃的说着话,右拳狠狠的砸在了石壁上。
白夜正想着最后在悬崖上看到的转身离去的身影,突然山洞开始震颤,震得洞顶的石块都掉了下来。其中一块砸在了白夜的头上,砸得白夜血流满面。星痕看着白夜,嘴角露出不屑的笑意,轻声说了句:“废物就是废物。”
刚刚石头落下最密集的地方就是星痕所在的位置,可是,星痕看都没看就避开了所有的石块。
白夜浑然不在意头上的皮外伤,此刻他只关心这自己的内伤,暗道:“必须治疗一下,否则等一下再逃命就逃不掉了。”白夜任由头上的血流着,等到感觉到伤口已经被血块堵住,白夜就起身走到洞口,把脸上的血污洗掉。
白夜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好好洗过脸,每次洗漱都是所有人集体站到瀑布下面去抗击水流的冲击。星痕把这种训练叫做洗漱,每天一次。于是孩子们每天都会被洗的干干净净的,然后再被训练的浑身泥土。像这样洗脸,白夜倒是第一次。
“你额头上的剑痕,是怎么回事?”星痕看着白夜的脸,皱着眉问道。这直接把白夜问的愣住了。
剑痕?自己的额头有剑痕?
白夜呆滞了一下,然后答道:“回禀管卫大人,从小就有,只是长时间不洗脸,被遮住了。”白夜这才想起来,自己的神识本源苏醒过来的时候,确实在额头发现过一道剑痕,似乎是被什么人用剑刻上去的一样,样子和前一世的胎记倒是很相似。只是疤痕已经很淡了,这伤似乎已经过去了很长的时间。
听到不洗脸这话,星痕一脸厌恶的看着白夜,挥手道:“滚远点!”
白夜低头应下,然后扛着梁源退到石洞的一个角落中,准备休息了,内伤耽搁不得。白夜刚要闭眼,独眼就走了过来,白夜想要起身行礼的举动被独眼制止了
独眼俯身测了测梁源的呼吸,让后把一粒丹药塞进了梁源的嘴里,之后沉默的离开。白夜扭头看了一眼梁源,回头后靠在石壁上开始休息。这里并不是安全的所在,或许,马上就会有下一次逃亡,自己的内伤,终究是个大麻烦。
悬崖之上,在看着几乎所有的孩子都跳下去之后,一个壮硕的身影转身,走回了幽冥谷的所在。
飞狐相当的懊恼。飞狐,是吃黑鼠的,可是此刻却任由黑鼠在自己眼前逃窜。更加倒霉的是,刚刚躲石头的时候,伤腿又被碰了一下。于是此刻他只能在雨里面等到救援,整个人狼狈不堪。
很快,他发现了一个身影朝着自己走了过来。似乎是哪个叫独眼的家伙,飞狐觉得自己运气简直差到爆棚,屋漏偏逢连天雨。不过转念一想,起码还是有一只黑鼠归他料理的,他心情又好了许多。他可不是流风那种菜鸟,就算是少了一条腿,料理一个连宙级九阶都没到的小杂碎还是绰绰有余。
“你们是裁决司的人吗?我是高罗公国铁面侯爵铁无涯的孙子铁君,请你带我回家。”
一个孩子的声音传了过来,这本来就让飞狐一愣,接下来,孩子话里面的内容更是让飞狐觉得不可思议。
铁面侯爵的独孙?在这?飞狐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不够用了。
他当然记得三年前那件把整个高罗公国弄的鸡犬不宁的事件,只是没想到三年前事件的主角,如今出现在了这个的地方。
定了定神,飞狐说道:“小子,暂时你的话为你保住了一条命。但是,如果我查到你在撒谎,相信我,我会让你觉得死是那么的奢侈和美好。明白吗?告诉我,其他的黑鼠都钻到哪里去了!”
“跳崖了,据说下面有湖,湖边有一个洞,他们说要在那里集合。”铁君老老实实的答道。
“该死的黑鼠杂碎,乖乖等着被杀不就好了,跑什么跑,混蛋!”飞狐咒骂一句之后,对铁君说道:“背我出谷,我腿伤了。”
黑鼠心中知道,已经不可能有其他人存在了,不然这个叫做铁君的小子绝对没有这个胆子来找自己。
铁君回头看了看悬崖的方向,低声说道:“大傻?你们死吧,你们死了,我才能安心。我,毕竟是贵族。”说这话时,铁君的眼神高傲冷漠,仿佛对着蝼蚁宣判死刑。